一開始,戰争對托比?坦波爾來說,簡直是一種夢魇。
在軍隊裡,他完全是個無名小卒。
不僅如此,他和其他成千上萬的士兵一樣,隻是穿着制服的一個号碼。
什麼頭銜也沒有。
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他成了“黑人”了。
他被送往喬治亞州的新兵訓練營。
接受訓練後,就乘船派往英國。
在英國,他的部隊受命駐紮在薩塞克斯的一所兵營裡。
托比對中士說,他想見一見指揮官。
他隻見到了一位上尉。
這個上尉的名字叫薩姆?溫特斯。
他三十出頭,臉色黝黑,外表看來很像個知識分子。
“你找我有什麼事,兵士?”
“是這樣,上尉,”托比開始說,“我是個滑稽演員。
每天總表演個什麼的。
沒入伍前,我就幹這個。
”
溫特斯上尉見他很實在,微笑了一下。
“那究竟表演什麼呢?”他問。
“什麼都演一點,”托比回答,“我,比方說,模仿個什麼人,嘲弄諷刺,還有……”他看見上尉的表情,馬上把話中斷了,“也就這麼回事。
”
“你在哪兒表演?”
托比剛要開口說,但停了下來。
沒什麼希望了。
這位上尉可能隻對紐約和好萊塢這樣的地方感興趣。
“這些地方你都沒有聽說過。
”托比回答,他知道,他現在是在浪費時間。
溫特斯上尉說:“權力不在我這兒,不過我可以看看我能做點什麼。
”
“當然,”托比說,“非常感謝,上尉。
”他敬個禮,退出來了。
托比走了之後好一會兒,薩姆?溫特斯上尉還坐在他的辦公桌旁,想着這個青年。
薩姆?溫特斯之所以入伍,是因為他認為,這場戰争必須打,而且必須獲勝。
但是他又痛恨這場戰争,因為戰争将會給托比?坦波爾這樣的青年人帶來災難。
而且如果托比真有才能的話,他遲早總會成功的。
因為才能就像磐石下生長出來的柔弱的花草,它們會輕輕地、靜靜地生長,誰也阻擋不了它們吐露芬芳。
薩姆?溫特斯原是好萊塢電影制片人之一。
如今他放棄了他美好的職業,參軍入伍。
他曾為泛太平洋影片公司攝制了好幾部成功之作,并且看過幾十個像托比?坦波爾這樣年輕有為的青年。
至少他們也應該得到一次機會。
那天下午晚些時候,上尉把托比?坦波爾的情況告訴了比奇上校。
“我認為,我們應該讓特勤署來試試他,”溫特斯上尉說,“我有一種預感,也許他真不錯。
上帝知道,這些士兵們也該得到一些娛樂了,當然是在可能的情況下。
”
比奇上校向溫特斯上尉看了一眼,冷冷地說:“好吧,上尉,給我寫個備忘錄吧。
”然後他目送溫特斯上尉走出了門。
比奇上校是個職業軍人,西點軍校畢業。
他瞧不起一切文職軍官。
在他看來,溫特斯上尉就是那麼一個文官。
隻不過穿上了一身軍裝,戴上軍帽,佩帶了上尉的軍銜而已。
實際上,他認為,這并不能使一個人真正成為一名軍人。
當比奇上校收到溫特斯上尉關于托比的備忘錄時,他瞥了一眼備忘錄,蠻橫地毫不加思索地在上面畫了一道橫杠,“該請求不妥”,并以他名字的縮寫字母在後面簽上了名。
他感到一陣輕松。
托比最苦惱的是缺乏觀衆。
他需要憑借觀衆來錘煉他的分寸感與技巧。
他一有機會就會說笑話,搞一些模仿或進行一些常規表演。
他不管他的聽衆是誰,或在什麼情況下。
兩個和他一起在寂靜的郊外值班的士兵也行,坐在開往城鎮去的公共汽車上的滿滿一車的士兵也行,或者隻是一個幫廚的士兵,一個洗碗的士兵都行。
托比就要讓他們發笑,讓他們為他鼓掌。
有一天,托比在文娛廳正進行他的一項常規表演,薩姆?溫特斯上尉看見了。
過後,他走近托比,說道:“坦波爾,我很抱歉,你的調動沒有成功。
我認為,你是有才能的。
戰争結束後,如果你到好萊塢去,可以來找我。
”接着他笑了笑說:“如果我在那裡仍有工作的話。
”
下一個禮拜,托比所在的這個營,開拔到了前線。
到後來的歲月中,當托比回憶起這場戰争的時候,他記起的不是那些戰役,而是他自己的故事。
在聖洛,他給平?克勞斯貝的唱片做同步表演,獲得巨大的成功。
在亞琛,他偷偷溜進醫院,給傷員足足講了兩個鐘頭的笑話,最後被護士趕了出來。
他還得意地記得一個士兵在一陣大笑後,把他傷口上所有的縫線都崩開了。
不過在梅斯他可沒受到歡迎,但托比認為,那是因為納粹飛機一直在頭上飛,聽衆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