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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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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瑪麗後來才弄清楚,她神志保持正常的根本原因在于她始終處于震驚狀态。

    降臨在她家的事,似乎與她全然無關。

    她好像生活在水底,緩緩遊動。

    遙遠地方的某種響動,像被棉花濾過一遍才傳來。

     葬禮在傑弗遜大街的馬斯-希利特-亞曆山大殡儀館舉行,這是一幢藍色大廈,有一道潔白耀眼的門廊。

    入口上方懸挂一口白色大鐘。

    追悼大廳擠滿愛德華的生前好友,安放着數不清的花束花圈。

    有一隻大花圈的挽帶上簡單寫着一行字:深切哀悼。

    落款為:保羅-埃利森。

     瑪麗一直獨坐在大廳一側的家屬休息室内,孩子們兩眼紅腫,不聲不響。

     裝殓愛德華遺體的棺材緊閉,瑪麗無法想象這樣做的原因。

     牧師開始禱告:“主啊,您一直守候在我們的周圍。

    群山尚未出現,大地尚未造成,人類尚未誕生,千古永恒,世世代代延綿無盡,你是我們的上帝。

    天崩地裂,山峰垮坍,大海泛濫,我們無所畏懼……” 密爾福湖畔那難以忘懷的往事:“你喜歡劃船?”這是幽會的第一夜,愛德華問她。

    “我從未劃過船。

    ”“周末,”他邀她,“我們約定劃船。

    ”一周後,他倆便洞房花燭了。

    “女士,你知道我為啥娶你?”愛德華戲谑地問,“你通過了考試。

    你笑得快活,卻又未掉進水裡。

    ” 追悼儀式結束,瑪麗與孩子們登上那輛黑色加長車,領着送葬人群,徐徐駛往墓地。

     海蘭墓地在阿西街,是個視野開闊的墓園,由一條碎石路環繞一周,這是江克欣城人的最古老的歸宿。

    年年代代風剝雨蝕,殘碑斷碣一片瘡痍。

     天寒地凍,下葬儀式隻得從簡。

     “複活即我,生命為本。

    信我者雖死猶生,生者信我則不死。

    我即死而還陽者,且将永遠不入冥府。

    ” 最後,葬儀結束。

    瑪麗和孩子們頂着呼嘯砭骨的朔風,目送棺木徐徐落入冰涼無情的泥土中。

    永别了,我的愛人! 一死萬事休,然而對瑪麗來說,卻是無法忍受的苦難的開始。

    她和愛德華生前也讨論過死,瑪麗認為僅是談談而已。

    現在,死亡轉眼化為現實,如此快速,方式又如此可怕,它已不再是遙遙無期的将來的某種虛無缥缈的幻境,是實實在在的現實呀!瑪麗無法對付它。

    她内心的每一聲呼喚,都在否認愛德華命歸黃泉。

    他溘然長逝,意味着一切美好的東西也都凋謝。

    然而,無可辯駁的事實,像浪濤一樣猛烈撞擊她,使她震顫心悸。

    她想獨自待一會,想蜷縮在自己的身軀裡,卻又感覺自己像個早已吓得魂飛魄散的小孩,又遭父母遺棄。

    她開始怨恨上帝不公:為啥不先奪我的魂魄?她開始恨愛德華,為何撇下我而長辭?她開始生孩子的氣,生自己的氣。

    我現在才三十五歲,已是拖着兩個孩子的寡婦。

    我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

    當我是愛德華-阿什利太太時,我有我的自我。

    我屬于他,他屬于我。

    星移鬥轉,時間在嘲笑她的空虛,她的生命之車脫離了常軌,她對此無能為力。

     佛羅倫斯、道格拉斯和其他親朋好友陪伴她,好讓她感到輕松一些。

    瑪麗卻希望他們走開,讓她一人離群索居。

    有一天,佛羅倫斯進來,發現她一個人在收看電視轉播的堪薩斯州足球賽。

     “她完全不知道我在旁邊,”那天夜晚,佛羅倫斯講給丈夫聽,“她好像把整個身心都投進比賽中。

    ”佛羅倫斯不寒而栗。

    “為什麼?” “瑪麗本人讨厭亂哄哄的足球,可是,愛德華是個球迷呀!” 愛德華一死,撇下的事千頭萬緒。

    什麼遺囑、保險、存款、稅務、賬單。

    還有愛德華的醫藥診療生意、貸款、固定資産、盈虧諸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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