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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眉娘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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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身體,弓着腰,一路小跑,蹿進了魯家巷子。

    出了魯家巷子,上了小康河上的小康橋;橋下的流水,好似白花花一片銀子。

    過了小康橋,溜進了油房胡同。

    出了油房胡同,一擡頭,高高的圍牆立眼前,牆裡就是縣衙的後花園。

     蹲在圍牆的陰影裡,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心裡像打鼓一樣亂撲通。

    花子爺們都不喘粗氣,俺看到,他們的眼睛都閃爍着亮光,猴子的眼睛也閃着亮光。

    俺聽到朱八爺說: "動手吧,是時候了!" 小連子從腰裡抽出繩子,往上一抛,那繩子就從樹杈上懸挂下來。

    隻見他手腳并用,不似猿猴,勝似猿猴,噌噌噌,幾下子就上了樹,然後他就沿着樹杈落在了牆頭上。

    他沿着繩子消失在牆裡頭,、片刻工夫,又把另一根繩子從牆裡邊抛出來。

    朱八爺抓住繩子,使勁地扌屯了扌屯,看樣子已經是萬無一失。

    朱八将繩子給了侯小七。

    侯小七把肩上的猴子往上一扔,猴子輕飄飄地飛上了樹,然後就在樹上蹿跳起來。

    侯小七自己,手把住繩子,腳蹬住牆壁,毫不費力地就上了牆頭,換了從樹上垂挂到牆裡的繩子,一閃就下去了。

    下一個誰上?朱八爺把俺推到前邊。

    俺心裡緊張,渾身發冷,手心裡全是汗水。

    俺抓住繩子,繩子冰涼,簡直就是一條蛇。

    俺拉着繩子往牆上蹬了兩腳,手酸了,腿軟了,渾身上下打顫顫。

    不久前俺沒用繩子就蹿上了樹,今日裡拽着繩子上不去。

    那時節俺俏得像隻貓,今日裡俺笨得似頭豬。

    并不是親爹不如幹爹急,也不是腹中的嬌兒長了個。

    實因為,俺在這牆頭上吃過虧。

    俗言道"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繩",俺看到了這牆頭樹杈子,就感到渾身狗屎臭,屁股陣陣痛。

    這時俺聽到朱八爺在耳邊說: "這是為了救你的爹,不是救我們的爹!" 朱八爺的話千真萬确,叫花子們舍生忘死,為的是救俺的爹。

    這樣的關鍵時刻,俺怎麼能先草雞了?想到此俺的勇氣倍增。

    俺想起了替父從軍的花木蘭,俺想起了百歲挂帥的餘太君。

    狗屎就狗屎,鞭子就鞭子;不吃苦中苦,難為人上人;不曆險中險,難成戲中人。

    為了萬古千秋傳美名,俺一咬牙,一跺腳,兩口唾沫牌手心;手把皮繩腳蹬牆,面朝藍天明月輪。

    在下面,衆位花子伸手把俺的屁股托,托得俺忽忽悠悠如駕雲。

    說話間俺就蹲在了牆頭上,看到了縣衙裡,一片片房頂相連,月光下,瓦片好似鯉魚鱗。

    牆下邊,已有那侯小七把俺接,俺抓住了樹上懸挂的另一繩,眼一閉,心一橫,縱身跳進了翠竹林。

     想當初與錢丁在西花廳裡鬧風月,俺曾經,站在頂子床上,透過後窗,看到了後花園裡的美景,首先撲人俺的眼睛的就是這片翠竹林。

    還有那牡丹月季和芍藥,丁香開花熏死個人。

    花園中還有一座小假山,上有菊花用盆栽。

    太湖石,玲珑剔透,立在小小荷池邊,池中粉荷賽美人。

    還有那兩隻蝴蝶采花蜜,一群蜜蜂嗡嗡嗡。

    有一個黑面女子園中遊,神色嚴肅賽包公。

    身後跟着小丫鬟,楊柳細腰腳步靈。

    俺知道,這女人模樣不算好,但她是知縣的結發妻子大夫人。

    俺知道,她出身名門學問好,才華滿腹計謀深,衙役見她個個怕,知縣見她讓三分。

    俺曾想,也到花園去轉轉,但錢丁讓俺死了這條心。

    錢丁讓俺在西花廳裡把身藏,露水的夫妻怕見人。

    想不到,今日俺又在園中站,隻是那,不為遊園為救人。

     大家在翠竹林中聚齊,侯小七把猴子也從樹上招了下來。

    俺們蹲在林中,聽到那三更的梆鑼在衙中的夾道裡由遠而近,然後又由近而遠。

    從最前面的院子裡,傳過來一陣吵鬧聲,似乎是大門外的士兵在換崗。

    過了片刻,所有的聲音都沒有了,隻有那些死期将近的秋蟲,正聲聲緊,聲聲凄涼地鳴叫着。

    俺的心撲通撲通狂跳,想說話又不敢開口。

    看看朱八爺他們,都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沒有一點動作,不發出一點聲音,好像五塊黑石頭。

    隻有那隻猴子,偶爾地不老實一下,馬上就被侯小七按住了。

     月亮眼見着就偏了西,後半夜的月光冰涼,秋天的露水落在竹葉和竹竿上,看上去好似刷了一層油。

    露水打濕了俺頭上的破草帽,打濕了俺身上的破夾襖,連俺的胳肢窩裡都濕漉漉的。

    再不行動,天就要亮了啊,俺的朱八爺爺,俺焦急地想着。

    這時,就聽到前面又吵鬧起來了,喊叫聲,哭嚎聲,還有铛铛的銅鑼聲。

    随即俺就看到,一片紅光把縣衙照紅了。

     一個身穿公服的小衙役彎着腰從西花廳旁邊的夾道裡溜了過來。

    過來了他也不說話,隻是對着俺們一招手,俺們就跟随着他,沿着夾道,越過了西花廳、稅庫房、主簿行、承發房,眼前就是獄神廟,廟前就是監押房。

     俺看到,前院裡起了一把火,火苗子竄天有三丈。

    起火的地方,正是那膳館大廚房。

    雲生而,火生風,濃煙滾滾嗆喉嚨。

    亂糟糟好似螞蟻把家搬,吵嚷嚷恰如老鸹窩裡捅鐵棒。

    成群的兵丁來回竄,手提着水桶和擔杖。

    趁亂勁兒俺們過了外監過女牢,腳底都像抹了油,輕靈好似一群貓,神不知,鬼不曉,俺們溜進了死囚牢。

    監房裡臭氣能把人熏倒,老鼠賽貓,跳蚤如豆。

    監房裡隻有矮門沒有窗,乍一進去,兩眼啥也看不見。

     四老爺扭開了死牢的門鎖,嘴裡連聲說着快快快,朱八爺把那一包螢火蟲兒往裡一甩,屋子裡頓時就一片綠光。

    俺看到,爹爹臉色青紫,滿嘴血污,門牙脫落,已經不成人樣。

    爹呀!俺剛喊出了半聲,就被一隻大手捂住了嘴巴。

     俺爹的手腳都用鐵鍊子鎖住,鐵鍊子又拴在牢房正中的"匪類石"上。

    縱然你有千斤的力氣,也難以掙脫。

    借着螢火蟲的光芒,四老爺開了鐵鍊上的大鎖,把俺爹解放出來。

    然後,小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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