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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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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妹子躺在炕上,靜心平氣地養傷。

    她一來是養愈被兩個嫂嫂和侄女抓破的皮傷,二來是想躺下來歇息一下。

    她太累,騎着自行車沒黑沒明地跑,跑了整整一個春天,半個夏天,真是太累了。

     建峰暫時封閉了在桑樹鎮上開設的電器修理鋪的門闆,回到家裡來,專意侍奉她。

    他笨拙地給她端飯,倒水,坐在炕邊上,口齒拙呐地說着寬心的話。

    他把他在桑樹鎮修理電器掙下的錢悉數交給她,企圖彌補她被兩位哥哥坑去的資财。

    她笑笑,搖搖頭,示意她并不在乎那些損失。

    他們是他的親哥哥,一個奶頭下吊大的親兄弟,他對他的兩位見錢黑心的哥哥無可奈何,也不好在她面前過多地譴責他們的不光彩行為,隻是一心一意盼她盡快康複。

    她不斷聽到他的真誠的勸慰:“算咧!你為咱家受夠苦了,現在該當享點福了。

    我在桑樹鎮修理電器,收入還可以,保險養得住你。

    你就跟我到桑樹鎮去,管點零碎事,免得再東颠西跑,咱們也能日日夜夜在一塊……”四妹子聽着,心裡很舒服。

     一位副縣長來看望她。

    縣長說他聽到四妹子的雞場垮台的消息,十分震驚,大為惋借。

    這個全縣最早出現的專業戶,正是目下縣政府要在全縣推行的榜樣,想不到竟然垮台了。

    縣長詢問垮台的原因,四妹子不想再訴冤枉,就漠然笑笑,搪塞過去,使縣長終究不得其解。

    縣長說,一定要總結經驗,重搭戲台另開鑼,絕不能讓全縣的第一個養雞專業戶垮台,影響太壞了。

    他征詢四妹子的意見,需要什麼機械,需要什麼物資,需要多少資金,他都一手包了,負責給她優先解決……她隻是感激地笑笑,說她什麼也不要。

     縣長不解地瞅着她,說因為政府剛剛開展發展專業戶的工作,好多好多人都要求貸款,各級銀行應接不暇,而四妹子卻把送上門來的好事一概拒絕,是不是灰心喪氣了?四妹子仍然笑笑,說她還要過生活,也還要做事的,隻是暫時還不需要錢。

     縣長臨走還叮囑她:“什麼時候有了困難,物資的或錢款的,隻需給我打個電話……” 記者解侃也聞訊趕來了。

     他是個急性子,又是個熱心腸,急頭急腦地抹着汗,就追問起雞場倒閉的經過。

    四妹子仍然輕描淡寫地說說,并不掏根兜底兒。

    這使解記者很着急,甚至激動了,說他可以把她的委屈公之于世,動員社會輿論的強大力量,懲罰破壞專業戶的人,如果需要到法院打官司,他可以出庭作證。

     解記者仗義執言的熱血心腸,依然沒有打動四妹子的心,她還是淡淡地笑笑。

    她被他逼問急了,隻是說:“沒啥!權當我沒掙錢,權當我盡了義務,權當像過去偷販雞蛋被沒收去了……” 解記者默然了,點燃一支煙抽起來,這篇文章怎麼寫呢?往昔裡,他第一個發現了呂家堡的四妹子,把她作為一個經濟變革時期的典型人物推上了報紙,成為本報宣傳的第一份關于專業戶這個新生事物的報道,産生了廣泛的影響,提高他在報社的威信,那篇通訊稿在全國也算較早報道專業戶的有影響的文章之一。

    幾年裡,關于四妹子的發展,他寫過不下十篇通訊了。

    她買下電視機,他就及時寫下《莊稼人也能看電視了》。

    她買了一輛輕型鳳凰自行車,他就寫下一篇《鳳凰飛進尋常百姓家》。

    她買了孵化器,他就寫下《電母雞》的風趣十足的通訊……等等。

    現在,他該寫她的什麼呢?寫她破産嗎?前不久他剛發表過一篇,《三兄弟聯合辦雞場》的通訊,說擴大了生産的農民有自願組織聯合再生産的趨勢雲雲。

     解侃說:“你能詳細的把雞場倒閉的過程說說,自己可以總結經驗教訓,我也可以拔出一些規律性的東西,對正在興起的專業戶都有好處……” 四妹子說,“我不想總結了。

    雞場倒閉了算了。

    我不愛為過去的事情傷腦筋。

    過去了的事,我全都不管了。

    我隻想日後的事該怎麼辦?” 解記者忙問:“那好,你談談日後的新打算,也好哇!” 四妹子笑笑:“暫時保密。

    ”停停,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以後甭寫我了……我是個農村婦女……你寫我寫多了我不好受……” 解侃不無遺憾,不無喪氣,真沒辦法。

     四妹子靜靜地躺了三天,傷不疼了,體力也恢複了,有點躺不住了。

    三天來,建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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