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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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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摸摸幹這種風流勾當。

    他已早有所聞,說團支書利用青年們要求入團的迫切心理,幹些不幹不淨的苟且之事。

    這事發生後,昨天晚上,那位女青年哭着向他叙述了那件不光彩的事,臨了卻要他替她保存臉面,不然,她就活不成人了……他完全答應了她的要求,請她放心,讓她心地踏實地出了門。

     萬萬沒有料到,那位團支書今天後晌登門來找他了,好像任何醜事都不曾發生,團支書滿腔熱情地來和他商量如何響應縣團委的号召,對青年進行階級和階級鬥争的教育。

    團支書一條一條說着自己開展這項工作的設想,慷慨激昂,信心十足,一定要把這項工作搞得轟轟烈烈,有聲有色……為了達到這樣的目的,需要他幫助團支書做好宣傳鼓動工作,他想将他增添為團支部宣傳委員…… 他忍着滿肚子的火兒送團支書出門,回到小廈屋裡就憋不住…… “這個流氓!”惠暢站起,以一種居高臨下的藐視的口吻說,“居然用團支部宣傳委員的頭銜來收買我!” “這麼個壞東西!”我忍不住說。

     “公社團委書記有點官僚,不了解實際,還以為我和他不團結,是互不服氣哩!”惠暢無可奈何地擺擺頭,“不揭露這個壞東西,心裡憋氣。

    揭露他,又要耗費我的精力和時間,再說,受害的女青年也受不了……” “久走黑路,總有碰見鬼的時候。

    ”秀花勸她的男人,“咱們犯不着。

    讓他胡鬧去!總有事爛的時候,免得咱傷神……” “我眼見這個敗類胡作非為……實在忍不下!”惠暢在桌子上捶了一拳,“我主要考慮的是受害的女方……” “等等再看吧!”我勸他,“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他能蒙混多久呢?” “要不是考慮女方的臉皮,我那晚追上他,非砸扁他的嘴臉不可!”惠暢攥着拳頭,“這家夥二十六七歲了,早已超齡,還不退團,賴在團支書這個位置上,盡幹壞事!這家夥也是窮家出身,可懶得哼哼!憑一張油嘴,吹天擂地,真是他媽的一個标準的流氓無産者形象……” “在作品裡刻畫吧!”我說。

     “要在作品中寫他,我真有把握!”惠暢也松了一口氣,笑了,“怕是這樣的作品不好發表呢……” 他的情緒終于緩解下來了。

     他的新媳婦秀花,又坐在炕的那一頭,動起剪刀和線闆兒…… 我和惠暢的話題,漸漸歸入我們的一貫的愛好上來。

    惠暢說他前幾天進了一趟城,是他的一個表弟訂婚,表弟引着女方到西安扯布,作為訂婚的象征。

    整個買布料的過程中,表弟傻乎乎地跟着介紹人和姑娘轉,給人家擺布得暈頭轉向,女方還一個勁彈嫌他太吝啬,幾乎為買布花錢鬧得崩了婚事!惠暢感慨萬端:“真正的純潔的愛情,隻能在電影和小說上看到,實際生活中,尤其是我們的農村裡,票子就是愛情!票子多,敢花錢,媳婦眉開眼笑;要是缺錢,媳婦就歪鼻子斜眼了……” “一生就這一回,人家誰不想多買兩件好衣服?”秀花在一邊插上話,“人家誰像我那麼好說話,由你憑良心買了幾件……” “噢喲!對了——”惠暢哈哈笑了,“對了,隻有咱倆是真正的不以金錢為基礎的愛情!” 秀花妩媚地斜瞟丈夫一眼,又不說話了。

     “扯完布,辦完事,我就逛書店去了。

    ”惠暢說,“過省報門口時,我蜇磨了幾匝,到底沒敢進去。

    我的用馬羅作模特的小說,寄給他們三四個月了,總也不見回音,不用也不見退稿,這些編輯老爺,架子好大啊!我想進去問問,又怕人家瞧不起,說這樣差勁的東西,也值得專門跑來問!看着報社大門裡出出進進的那些人,個個神氣十足,我蜇磨了一周八匝,還是沒敢進去……” 他也有自卑的一面呀!我想。

    我總以為他是自信的,很少見到過他有畏縮自卑的時候。

    想不到,在神秘的省報報社的大門口,他也自慚形穢,不敢貿然邁步,躊躇蜇磨。

    看來,即使很強的人,也不能擺脫其卑微的社會地位給他心上長期投注的陰影和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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