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汗水從頭上冒出來,渾身都舒服了,母親看着兒子吃得又香又快,滿意地笑着。
父親也笑吟吟地抽着煙,有意等他把飯吃完再說話。
“馬駒。
”父親終于忍不住,欣喜而又神秘地說,“爸給你把工作找下了。
”
“啥?”馬駒猛地揚起頭,停住筷子。
從門窗瀉到院子的電燈光下,瞅得見父親喜盈盈的眼睛。
這實在是沒有預料得到的事情。
他驚詫地問:“你在哪兒給我找下工作了?”
“得感謝你安國叔哩!”父親誠懇地說,“縣飲食公司剛買回來一輛新車,需用司機……”
這件事來得太突然。
馬駒說不清自己是喜是憂,心神慌亂了。
是這麼一碼事!原來是有一顆福星高懸在屋脊的上空,使父親一掃愁容,喜氣洋洋。
他自己卻高興不起來。
他在三隊裡剛剛鋪展開一大攤工作,怎麼能一拍屁股走掉呢!但他又不想使父親當即掃興,就低下頭,漫不經心地用筷子挑動起所剩不多的面條來。
“這下好咧,馬駒!”父親毫不掩飾心中的喜悅,給兒子叙說早已謀算穩妥的計劃,“你一出去工作,就把爸的心病除了。
我也走呀!公社王書記叫我到奶牛場去。
現時地分了,牛也分了,‘一号文件’我給他落實了。
我去喂牛,吃一碗不操心的飯,算咧!馮家灘……我待得夠夠的了……”
父親要到公社奶牛場去,他不阻擋;父親覺得在馮家灘“待夠了”,他能理解,可是,他馮馬駒怎能走得了呢?我的天!信用社裡貸下成萬塊錢,剛剛從山裡買回來八頭秦川種牛,準備開辦種牛繁育場;新建成的磚場,剛剛燒出頭一窯新磚;正在落實過程中的土地、果園、菜地、魚池、磨房等等責任承包的善後工作,繁雜而又啰嗦……自己鋪排下的這一攤子給誰撂下呢?啊呀!馬駒在心裡唉歎,不大滿意地盯着爸爸說:“你讓安國叔……給我找工作,事先也該……給我招呼一聲嘛!”
“那還招呼啥哩?”父親立時睜大眼睛,不解地盯着兒子的臉說,“這樣的好事,盼都盼不來,還有錯?”
“你看,我剛買回牛來,錢花下一河灘,咋弄呀?”馬駒為難地說,“我走了,交給誰管?”
“好弄!”父親口氣更幹脆,斷然說,“社員誰願意養,就賣給誰;沒人要的話,幹脆給人家種牛場退回去!”
“說得那麼容易。
”馬駒苦笑着搖搖頭,“我跟秦嶺種牛場訂着合同哩!”
“你本來就不該去買!”父親似乎動了氣,“現時地分了,牛也分了,你還辦啥種牛場嘛!”
“土地該分,耕牛也該分。
”馬駒說。
這是自去年冬天以來父子間一直沒有統一的矛盾。
去年臘月馬駒上台當隊長的時候,鄉村裡到處風傳着四川、安徽、河南分田到戶的消息,他終于下定決心,在三隊實行包幹到戶了。
父親吓壞了,先是阻擋,後是勸解,父子間幾乎失了和氣。
可春節過後,老漢從縣委三千會回來,自己也夜以繼日地忙着開會,研究如何分田分牛的事了。
生活的急劇變化,把老父親的嘴巴堵死了,他無法理解這變化,卻又習慣于執行上級文件規定的政策,馬駒體諒父親的心情,平靜地解釋說,“種牛場是一項好副業,更該興辦哩。
”
父親的态度更加強硬:“你走你的。
你去開你的汽車,誰愛辦種牛場讓誰去辦。
”
“你……那麼高喉嚨大嗓門……吼喊啥呀?”母親斥責父親,委婉地說,“你跟娃好好說嘛,凡事總得商量……”
“我在馮家灘幹了一輩子,落下個啥結果,得了個啥下場,你看不見嗎?”父親不但沒有被母親勸解下來,反倒氣更沖了,“你還想在馮家灘幹呀!哼!辦閻啥磚場,種牛場……”
“娃又沒說不去嘛!”母親替兒子說話,“娃隻說,那些事情咋樣給人交代……”
馬駒看着父親冷峻的臉,克制住自己,把想說的話咽回去了。
牛娃還在飼養場裡等着哩,絕對不能和父親在此時吵架。
他做出并不在意的樣子,輕松地說:“即就是明日去上班,我現在還得去安頓一下,今黑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