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五節

首頁
    ,長得不過三四尺高,頭大,腰粗,跟正常人不差上下,隻是個子矮小得簡直像個怪物。

    他以往隻幹一樣活兒——在村邊田地裡吆趕啄食莊稼的豬羊和雞鴨,混幾個工分,實際是三隊養活着的一個廢物。

    馬駒怎麼會提出這個人呢? 德寬時時注意尊重别人的意見,特别擔心三位領導者之間産生矛盾和隔閡,從而導緻一班人的分裂和垮台,三隊曆史上并不缺乏這樣的先例,一些本來很有能力的幹部,困為鬧不團結,而使磨子空轉了,精力空耗了。

    他比馬駒和牛娃年齡大,近四十了,本該更慎重嘛!他謙和地制止牛娃說:“你甭盡管笑嘛,讓馬駒把話說完……” “那有啥好說的呢?”牛娃止住笑,盯着德寬,不屑地咧着嘴,“就是那個‘半截人’馮來娃,長到老都有資格戴紅領巾的活寶,讓他喂牛,怕是連牛槽也夠不着……” “把牛槽盤低點兒,再給槽根砌一道墊腳磚,他就能夠着添草拌料了。

    ”馬駒仍然認真地說。

    他和牛娃自小在一塊兒耍,早已習慣他的脾氣和秉性——正直得可愛,也簡單得近于粗魯。

    他隻管說出解決困難的辦法,而不願去計較牛娃的嘲笑。

     “自找麻煩!”牛娃幹脆地說,“馮家灘三隊的喂牛行家死光了嗎?” “來娃以前多年混工分,現在混不成了。

    旁人分得責任田高興,嫌地少不夠種;他可種不了,發愁哩!”馬駒不管牛娃怎樣叫喊,仍很動情地述說自己的意見,“來娃本人有殘疾,又養着個啞巴女人,還有個上學的娃子,怎麼混日子呢?” “哪怕三隊把他全家‘五保’起來,哪怕我去給他種責任田,也甭叫他把牛給糟踐了。

    ”牛娃依然不相讓。

    把這樣好的八頭寶貝種牛交給來娃那号人去喂養,他不放心:“我敢說——一頭種牛,比他來娃值錢……” “盡胡說——擡死杠!”馬駒有點生氣,頂了牛娃一句。

    話音剛落,飼養室虛掩的房門吱吜一響,來娃進來了。

     矮短的馮來娃站在槽前的空地上,臉上的肌肉抽搐着,以怨恨的眼光盯着牛娃,短短的胳膊在空中一掄,怒氣沖沖地說:“牛娃隊長,你說話甭那麼欺人!我是馮家灘三隊社員,你值多少錢,我也值多少錢……” 馬駒心裡暗暗叫苦:糟了,牛娃損人的話,讓來娃聽到了。

    他立即賠上笑臉,真誠地勸說:“來娃哥,甭急,咱們正在商量……” “甭商量了!”來娃又一掄那又粗又短的胳膊,對馬駒說,“算我前日沒給你說那個話。

    有牛娃當隊長,請我我也不喂了!”說罷,吐一口唾沫,轉身走了。

     馬駒從飼養棚裡的光炕上跳下來,鞋也沒有顧上穿,三兩步跑到門口,把來娃拉住了,死推硬拽把他重新拉到炕前,按他坐在炕邊,才笑着說:“老哥,你的脾氣好倔呀!我……” 德寬走到來娃跟前,把短杆煙袋的化學嘴兒在衣襟上擦了擦,遞到他的手裡,憨厚地笑着說:“老哥,咱們正在商量嘛!你怎的就急了呢?坐下,甭急……” 牛娃卻并不為自己的失言後悔,他對來娃的發火根本不放在心裡,甚至覺得可笑:那麼短的兩條腿,蹦來蹦去;那麼短的兩隻胳膊,一掄一掄;人不強,口氣倒硬;馬戲小醜似的動作,令人好笑。

    看着馬駒和德寬那樣恭而敬之地勸解來娃,他反而說出更尖刻的玩笑話:“蝗蟲蹦到土地爺神堂裡,你算哪一路子的神嘛!是你自己蹦進來的,不是人家用香裱漆蠟請你進來的……” “我自己蹦進來,有啥不對的地方呢?”來娃從炕邊溜到地上,仰起頭,并不示弱,“我是三隊社員,我有資格喂牛呀!你不放心,不讓我喂,那沒啥!你甭說難聽話,我沒有一頭牛值錢,你這是啥話?” 馬駒又把來娃拉到炕邊:“牛娃那家夥說話,嘴上從來不站崗,你甭在心。

    ” “好馬駒兄弟!”來娃帶着深重的感情說,“我種地有困難,俺老婆說叫他娘家人來幫收幫種。

    我心裡難受,不想拖累親戚。

    咋哩?咱是馮家灘三隊社員呀!眼下雖說地分了,牛分了,各家自奔前程哩!可我想,共産黨在馮家灘的支委會沒撤銷嘛!難道就閉眼不盯咱這号困難戶了嗎?你說讓隊裡給我幫工,還說對我家按‘五保戶’照顧,我給俺啞巴老婆說,看看,黨對咱有安排哩!可我又想,我也是個人,為啥要旁人照顧呢?我不要别人可憐我,我能幹喂牛這活兒嘛!隻要集體給我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