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嗎?南紅衛的警惕性早已提高到頭發梢上啰!來吧,給你二爸報仇,給我耍狠心,穿小鞋,我等着!
萬萬想不到,南恒走進他家院子了。
在豬圈旁邊,南村兩個不共戴天的仇人的後代,面對着面了。
“你來幹啥?”硬梆梆地問話。
“想和你扯扯。
”軟綿綿地回答。
“沒空兒!”南紅衛更硬了。
“啥時候有空呢?”南恒更耐心了。
“少來這一套!”南紅衛瞪起眼,“我是軟的硬的全不吃!”
南恒紅着臉,為難地走出去了。
在村口,倆人又碰見了,南紅衛揚起頭,目不斜視,跨大了步子。
“紅衛,我給你說件事。
”
南紅衛收住匆匆的腳步,又要耍什麼花招?
“隊委會昨黑開會,想把你抽出來,給隊裡搞副業……”
收買!南紅衛心裡立時反應出這樣的看法。
把我拉到你的傘下面,給你跑腿兒,我才不跟你跑龍套哩!他一口回絕:“咱幹不了。
”
“你再想想……”
“沒啥好想的。
”南紅衛打斷他,話裡帶上刺兒了,“咱……向來不會彎彎繞。
”說罷,揚長而去。
大約到此為止了,南恒該把真手段使出來咧!南紅衛更警惕了。
想不到,南恒又一次走進他家的門樓來。
“聯辦小學要咱隊出一名民辦教師,隊上決定讓你去。
你是老高中生。
”
這是好事,别人争都争不來的好差使,工分照記,每月還有十來塊錢的津貼,不淋雨,也不曬太陽。
這樣好的事,能輪到我南紅衛頭上嗎?想幹什麼啊?
父親睜着驚疑的眼睛,似乎有點動搖了。
母親已經浮出一臉巴結的笑容,看着這位給家庭帶來福音的人。
全是見識短淺!他橫了父母一眼,幹脆地說:“我不去!”
“你們全家再商量商量。
”
“不用。
我的事,我拿主意。
”南紅衛說,好執拗,“想把我趕出南村,給你拔了眼中釘?”
“這……”南恒笑不出來了,生氣地回轉身,“記住你這話,紅衛,日久見人心!”
南紅衛走着,快到村口了。
他是從來不吃後悔藥的硬漢子,可是在此刻,這些往事卻如此頑固地從腦海裡浮遊起來,像漂在水裡的氣球,怎麼按也壓不下去。
不管真心也罷,假意也罷,現在南恒可以說他做到“仁至義盡”了!南恒也不是平地裡卧的角色,那家夥為了收借款,跳上他堂哥的瓦房去揭瓦,逼得堂哥服服貼貼交了錢,也是睜眼不認六親的家夥!對他南紅衛還有什麼可客氣的呢?可是,南紅衛一不想爬上,二不想出去工作,反正是個農民,顧那麼多臉皮做啥!罰款加檢讨,還能怎麼樣呢?
走過街巷,人都睡完了,這家那家敞開的窗戶裡,傳出沉重的鼾聲。
走到南恒家門口了,南紅衛收住腳。
南葫蘆走上前,砸得街門闆上的鐵環叮噹叮噹地響,同時就扯起嗓子叫喊起來。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南恒驚醒了。
他披上布衫,出來開門。
他拉開街門的門闩,門外的街道上影影綽綽站着兩個人。
他忘記了戴眼鏡,看不清是什麼人半夜三更來砸門,就問:“啥事?”
“光彩事!”是葫蘆的得意的調門。
他說得細緻,繪聲繪色,帶着情緒。
其實南恒隻聽一句就明白了:他偷了他承包的大蔥。
黑暗中,南恒看不見南紅衛的臉色變化。
那麼盛氣淩人的南紅衛啊,堂堂的高中畢業生,能說會道,十二張嘴也辯不倒的南村文化最高的農民,現在做下最丢人敗興的事了。
站在那裡,把臉擺到另一邊,一句話不說,一任南葫蘆這個粗莽大漢連挖帶損。
——哈呀!聽說山西那位大哥從國務院回家了,副總理的位置空着哩,等咱南村的勞模去坐哩!這是他在街道裡高聲大氣給新任隊長南恒撂的難聽話。
——南村出了真龍天子了,等着過好日子吧!他在地裡勞動時,和他們那一派人撇腔,哈哈大笑,給南恒難看。
現在,那張能言善辯的嘴張不開了,人總是無法抵抗不光彩的行為所産生的心理上的壓力。
他站在一邊,頭扭到另一個方向,身子也斜歪着,一隻腳在地上彈着,似乎是一副不失威風的派勢。
在南恒看來,那不過是硬撐面皮罷了。
“菜園的菜,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