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二章 慶長 白鳥

首頁
    市中,這種内心安定更為明确。

    因為知道無需與之産生關系,來去自如。

    人會與之糾纏不清的,是緊密聯結的城市,在此中托付情感,形成曆史。

    而那通常因為在其中有發生作用和影響的人。

    家人,愛人,友人……這些構成決定一座城市在生命中最終的位置。

     對慶長來說,雲和,臨遠,上海,是這樣的城市。

     23歲。

    她去黃山旅行。

    在搭乘的客運汽車裡,邂逅24歲莊一同,上海男子。

    他們座位排在一起,都是獨自出門旅行。

    是她的意願所發出的強烈訊息嗎,以此吸引一切能夠完成這意願的要素和形成。

    夏天烈日炎炎,即使開着窗,吹進來也是烈火般熱風。

    車廂沒有空調,一車昏昏欲睡旅人,汽車于蜿蜒山道長時間盤旋行駛。

    安徽剛發生過水災,沿途都是泛濫湖水和漂浮的家畜屍體。

     她在雲和,是一個中心廣場連鎖咖啡店的女服務員,混混噩噩度日。

    有時白班,有時夜班,穿黑色衣服綠色圍裙,站在收銀機前賣咖啡蛋糕。

    忙碌時恨不能三頭六臂,團團打轉。

    空閑時,靠在咖啡機邊觀察每一個進來和離去的顧客,摸索他們的細節,猜測他們的人生。

    深夜打烊之後,她騎自行車,穿越黃梅雨季困頓不振的城市,回去租住小屋。

    她覺得身體裡全都是故事。

    或者說,那是一種力道強盛的汁液,在血管裡蹿湧着。

    需要做出表達和超越。

     她還年輕,對人生沒有什麼畏懼。

    隻要能持有心望,存活下去。

     生命本身有局限所在,除非有一種行動帶我們脫離狹窄視野,追趕無限。

    如果沒有超越,存在将是一件寂寞并且快速的事情。

     陌生男子困極入睡,腦袋漸漸歪斜,最終靠在她肩膀。

    出于一種天性的憐憫,她慢慢把他放倒,攤開手心,枕住他的臉使之安睡。

    他是無所事事年輕男子。

    這樣的男子,一般會以貌似堅韌理性的女子為伴侶。

    在情感關系裡,他需要被容納和照顧,自身能量卻不足夠。

    他的臉部俊美,眼角眉梢流露出軟弱。

    穿黑色襯衣,留長發,衣着講究。

    正陷身于失控的生活。

    失業,失戀,吸毒。

    他的家庭經濟殷實,忍受他為所欲為。

     他們一起遊覽黃山,度過5日。

    看日出,找餐廳吃飯,黃昏時坐在山嶺上喝啤酒,互相拍照,在旅館共宿集體房間,互道晚安。

    大部分時間默默無言,交談并不歡暢,不知為何,相處卻安甯。

    他知道她讀過很多書,她還可以寫東西。

    如果有機會,她想去大城市的廣告公司工作。

    臨别時,他說,你來上海。

    上海有很多廣告公司,你會找到工作。

     她是天性靈敏的人,心裡已有直覺和掌握,沉着問他,我們可以結婚嗎。

    這樣,我可以去上海找你。

     他說,可以。

     是這樣的天時地利人和。

    命中注定要形成的事總是來得平坦分明。

     潦倒的一同,需要帶來強烈刺激的改變對抗生活壓抑氛圍。

    而她則希望離開雲和,離開過往和陰影的隐藏之地。

    這種決心如此執拗,早已成為血液裡刺耳的呼叫。

    她獲得機會,打包起曆史,與舊日生活隔絕,即使冒險也必須铤而走險。

    事實上,這是她能夠抓住的惟一機會。

    她沒有錯過。

     他對她的信任如同天性,又或許注定等待在此為她接送一程。

    即使他态度輕率,自知無力給予她安穩,但這依舊是一種勇氣和擔當,為她的激越付出代價。

    很多年後她為這句應允覺得感激。

    這句話,并非所有的男人都可以給。

    事實上很多女人為獲得這應允過程極為漫長而困難。

     他的父親長年在國外做生意,一年回來兩三趟。

    家裡有母親和姐姐。

    他的母親強韌現實,無法理解一個隻相處5天的異地女子,怎麼能夠誘使一同結婚。

    雖然一同總是在招惹麻煩,卻是她甘願嬌寵的獨子。

    有多少外地人,想來上海看一看花花世界。

    總之是鄉下人,貪慕虛榮,心裡先就看輕,認為她有心計,把他們家當成跳闆。

    他們結婚,不過各領一本結婚證。

    沒有戒指,沒有婚宴,沒有祝福,再無其他。

    這樣将就漠然的婚姻,受到蔑視也很合理。

     她沒有父母出面,更無陪嫁。

    不過是個背景和學曆沒有任何光彩之處,隻是試圖努力在大都會求生存的孤身女子。

    住在他們家,有了栖身之所。

    得以找到工作,安身立命。

    從小廣告公司3千塊錢月薪做起。

    6個月之後,被一家外資廣告公司挖走,薪水跳到每月8千。

    一同始終沒有找到工作,窩在家裡打電腦遊戲不分晝夜,與外界失去聯接。

     她不怕工作辛勞,惟獨無力周旋于看人臉色鬥智鬥勇。

    寄人籬下給予世态炎涼人情冷暖最為實際而直接的一課。

     6個月後,她搬出去租房子單住,獨立維持生活和開銷。

     分居3個月後,一同來找她。

     他住在家裡,無法離開家庭,這是他沒有目标的生活所能持有的惟一支撐。

    她不過是他的一個遭遇。

    這是現實,确鑿,真實,殘酷,與愛或者感情全然沒有關系。

    隻是各自對所承擔的生活做出的無力反抗。

    這個婚姻,其本質就是一次反抗。

    他們以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