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an是來自南半球的男子。
27歲,電腦工程師。
俊美,壯實,略帶魯莽和天真之氣,此前生活讀書工作一直在小城布裡斯班度過。
熱衷戶外運動,登山,滑闆,出海,自助旅行,和漂亮女孩做愛。
他是獨子,備受父母寵愛,未必有過深刻的戀情,不過是18歲開始,與不同異性之間幼獸般的肌膚相親,戲耍玩樂。
這一年,他失戀,也不是慘痛經曆,隻是選擇與人分手。
于是給自己一個理由,挑選一個孤僻遙遠的地點,抵達老撾。
他對東方文化并沒有太多好奇。
但是就這樣遇見沈信得。
他滔滔不絕說了許多,超乎預料的熱情。
童年,父母,工作,城市,戀愛,大學生涯,旅行趣聞,種種無盡話題,說給坐在對面略帶寂寥神色的女孩傾聽,享受妙語如珠不斷讓她泛起歡欣笑容。
她很少笑,但笑起來極秀美。
穿一件淡藍薄布縫制的衣衫,式樣簡潔,細細手工盤扣,領口袖子縫着絲線。
脖子上挂一根紅絲線,串着一塊白玉一枚白色狗牙。
這奇怪的飾物應該是用來驅兇辟邪。
當她順手随意挽起長發盤成發髻,他看到她轉身時露出後頸部位刺着一個青黑色中文字,凜。
他問她,這個字是什麼意思。
她說,是寒冷,或者嚴肅的意思。
停頓片刻,又說,也許還有透明,銳利,超脫,疼痛的意思。
他說,一個漢字,可以負載這麼多不同含義嗎。
這些含義又如何在特定狀态下對号入座。
她說,中國文字不具備既定的嚴格苛刻的規則,到你掌握它到一定程度,你就可以用想象力來打開它的範圍。
它會随着意識和情感而流動、變化、發展,它将由你而定。
這就是它的生命力和超越性。
他表示無法理解。
她輕輕微笑,說,你因此可知,這一生不必去學習中文是件幸運的事情。
相比起現在的中文,我更喜歡古代中文。
那是即使對中國人來說也更為優美而艱澀的文字。
時間淘汰一切被現在的人認為不需要也不重要的事物。
很多事物的價值最後被低估或者高估,并不客觀。
我們不知道真正重要的東西是什麼,也經常缺乏耐心。
他們在街口一家露天餐廳吃飯,雖然暮色已深,空氣仍炎熱。
在西方人密集的老城區,這家餐廳很有口碑,座位全滿。
晚餐是青木瓜沙拉、烤魚、手抓糯米飯。
他是擅長肢體和口頭表達的活躍健壯的男子,思維習慣直接有效的秩序和模式。
他們之間的交流顯然有障礙,各自話題獨立疏遠。
她的内心有他無法進入和理解的部分,雖然英文娴熟,也不過是自說自話。
但這沒有阻擋他們在異鄉初識氣氛愉悅的進展。
差異帶來的刺激,她讓他着迷。
一頓飯吃了很長時間。
直到深夜人去樓空,隻剩下他們最後一桌。
散步走回旅館。
在即将分開的庭院裡,她站在月光樹陰之下,深黑瞳仁默默凝望他,心意難測。
他遲疑是否要鼓起勇氣去親吻她的額頭,她已開口,說,你是否有興趣去我的房間小坐,喝杯中國茶。
她主動提出邀約。
她的房間在二樓,窄小單人房間,牆角放置一隻純黑色壓荔枝紋牛皮行李箱,很舊,但款式經典品質精美,整張厚牛皮散發溫潤光澤,撫摸時有緊繃的彈性。
她說這是她與母親以前在歐洲跳蚤市場買的二手貨,在旅途中使用時久日長。
最後到她手裡。
她去倫敦讀書,帶着這隻箱子,放了一些簡單衣物和書籍。
他問她,家在哪裡。
她說,沒有。
在倫敦或者中國都沒有家。
她一直住在學校宿舍,也租過短期公寓。
她受别人照顧,目前已沒有親人存在于世。
她用熱水沖泡中國綠茶。
他出于禮貌啜飲一口,這綠色茶湯并不讓他産生興趣。
他卻注意到她的單人床鋪上是自帶的白色床單,枕套與被單邊沿縫制棉布蕾絲,有手工刺繡出來的圖案和字。
她說,小時候母親給她手工做的物品,不管是衣服、小包、手帕還是書套,都會刺繡上名字。
她們出去旅行,也自帶床單枕套被單。
母親對床有潔癖,不喜歡被陌生人反複使用的布料。
她因此形成這習慣。
然後,她轉過身去,神情從容,伸手慢慢脫下身上衣衫。
出乎他預料,這一切來得如此快速。
認識不過12個小時。
一起看了一座廟,吃了一頓飯。
他戀慕她,反而不是有太過強烈的欲望。
腦子裡也想象過擁抱住她的身體,感覺會是怎樣,卻并不覺得有付諸行動的可能。
她不是他往日經驗中熟悉的活躍豐滿的白人女孩。
她如同是從遙遠古老的異國書籍或者薄絹畫冊裡走出來的人物,是被提煉和重塑的形象,并非為世間而準備。
她迅疾直接的方式讓他驚詫。
他無法猜度了解她的質地,隻能打開界限由她擺布。
沒有洗澡。
一切随興而起。
白日被汗液和陽光滲透的肌膚,帶有黏膩的觸感和氣味,卻更使人纏綿糾葛,也是他從未有過的特别體驗。
她的身體纖瘦有力,肌膚如玉石清涼,肉身如同黑洞,本能吸收對峙融合中的力量和矛盾,神情卻始終有一種鎮定自若。
略帶冷淡,一言不發,冷眼旁觀他的興奮。
他确信她是經驗豐富的女子,對肉身有出自天性的愛慕癡纏。
一個24歲心意深邃的東方女子。
她的過往、曆史和秘密無從探測。
他離開她的身體。
意識到剛才沒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略有擔心,說,是否會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