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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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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保護,就如同獸,劇烈至極。

    雖然顯得蒼白削瘦,眼睛卻湛亮。

     這是我們自認識之後第一次去坐共車。

    她的景況已有很大轉變。

    的确是有變故發生。

     我們坐在她臨時居住的民房裡。

    房間狹小肮髒,且已拖欠了兩個月房租,房東把大部分的家具都已收走。

    隻留得一張床,一張舊桌子。

    桌上有吃剩下來的榨菜,一盆粥。

    四五隻蒼蠅亦在碗沿邊上逡巡不去。

    她說,最近孕吐太厲害,我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良生。

    覺得非常餓。

     房間是朝北的,所以一整天都顯得暗,即使是夏天,也十足陰寒。

    她坐在小單人床的床沿邊,仍有兀自激盛的生命力。

    先問我要煙,我給她,她便點了,幾近貪婪地抽一口,深長呼吸,臉上顯出鮮潤來。

    她說,我已與Maya鬧翻,不打算再與她一起做事。

    她前幾日剛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要去法庭告我。

    說我單方面解除合同,要付巨額賠款。

    我哪有錢。

    我的錢有大部分在她手裡,都還未結算給我。

    我也不知道那張合約,她一簽就簽了我20年。

    她是要我把一生都買給她罷。

     你當初為什麼不懂得保護一下自己。

     我那時候年少無知,又正落魄,不知道那麼多。

    而且還一直試圖讓自己相信,她對我是會有感情的,亦不會隻是簡單把我當作工具。

    她淡淡一笑,但與她解除合同時,一樣發現有許多環節都有欺詐和隐瞞。

    我不覺得失望,良生。

    我與她的7年,緣分也應到了盡頭。

    其他的事情,倒是無所謂。

     你不再做事了嗎。

     現在這樣子沒辦法出去做事。

    她要我去流産。

    我們争執。

    我是不管如何,都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的。

     卓原呢。

     與他分手。

    我搬出,家具電器都給了他。

    他很早就開始偷取我的存款。

    所以,我出來的時候什麼錢都拿不到。

    打電話給他,讓他好歹留一些給我。

    他不肯。

     他這樣可算是偷竊。

    可報警。

     你要我為了錢與這個男人同堂對峙嗎?她微笑。

    他亦知道我不會。

    以前再怎麼吵鬧,畢竟是一個可以睡在身邊的人,不用設防,我即使不愛他,但也是與他親人相待。

    沒想到會這樣來欺騙。

    她又摸着一根煙,按了打火機。

     一切都是因為錢。

    良生。

    他們隻是為了錢。

    錢是多麼實在的東西,人見人愛。

    現在我已經一無所有,落魄到底,于是身邊所有的人都可以失蹤,那些光鮮的人兒,那些崇拜仰慕的人,那些想來分一杯羹的合夥者,那些孰真孰假的所謂朋友……走得走,散得散。

    非常幹淨。

    我所剩下的,就是肚子裡的孩子。

    還有你。

     跟我回北京去。

    蓮安。

    讓我和沿見好好地照顧你。

     不。

    良生。

    若你真的想幫我,請不要讓沿見知道。

    讓任何人知道。

    讓我度過這個難關。

     她走過來輕輕擁抱我。

     不用為我擔心,良生。

    從母親把我生下來之後,我便學會了随波逐流,不對任何變故有憂懼。

    我要活下去,生下這孩子。

    我要原諒他們,并忘記這一切。

    我想,我隻是有一些失望。

    我似在海面底下極力掙脫某種東西,要浮出來呼吸。

    我知道我要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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