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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和(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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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和兩歲多的時候,我的手頭漸漸寬裕,剛好以前的YOGA老師愛茉莉從巴黎來信邀約我去旅行,說,你可以來巴黎住一段時間,住在我的家裡。

    站在露台上能夠看到塞納河。

    而夏天的塞納河邊,是有人唱歌跳舞的。

    或者你也可以什麼都不做,隻是坐在咖啡店裡曬太陽。

     我之前一直照顧恩和,的确已很少時間關注自己的生活。

    她又熱心替我操辦簽證手續。

    一應落全之後,我便收拾了簡單的行裝,帶恩和上路。

     我穿着仔褲,白棉襯衣,背了登山包,把恩和放在胸前的囊兜裡,坐深夜12點的法航。

    臉色疲憊的夜航旅客。

    充滿嘈音而又無限空曠的機場。

    熟悉的荒蕪感突然迅疾地包圍過來。

     我感覺自己似乎在上一艘船。

    在夢中我見到過那艘船。

    它的船艙裡躺滿了各種膚色,講着各種語言的人。

    它要經過馬六甲海峽,大西洋,在波濤洶湧的夜色中颠簸。

    它去向一個又一個陌生遙遠的城市。

    意義不明。

     11個小時的飛行。

    恩和一直睡覺,睡醒了就喝水。

    她在陌生的環境裡很乖。

    我怕恩和丢失,上洗手間也背着她。

    狹小的衛生間裡,看到鏡子裡自己脫水幹燥的臉。

    洗手,水聲在 巨大的轟鳴聲中失去了質感。

    我用手臂圍繞着胸前的孩子。

    恩和溫暖弱小的身體緊緊貼着我。

    我突然想起這長途飛行是我這麼長時間以來的第一次外出。

    我潛心躲藏,與恩和互相依偎,似與世相隔。

    現在終于又出來面對繁盛世間。

     我不覺得我的一生已經了結。

    有些事情結束,有些事情開始。

    走在路上的時候,我依舊覺得心神蕩漾。

    有了恩和之後,我開始對這個世間有更多肯定感受。

    她使我真實體驗到生命彼此需索與交付的恩慈。

    沒有計較。

    沒有條件。

    我亦開始變得确定。

     經濟艙的位置窄小。

    坐久了就讓人感覺缺氧昏沉。

    有人徹夜不眠地看電視。

    空氣混雜着各種皮膚和頭發的氣味。

    喉嚨幹澀。

    我在悶熱的機艙裡間斷地醒來。

    醒過來就分明地見到蓮安。

    她坐在我的對面,直發傾瀉,戴着祖母綠耳環。

    眼角有細微的散發光澤的紋路。

    眼神像一小束潔白的月光。

     這是兩年前我在雲南四川路途上邂逅的尹蓮安。

    仿佛是前生的事情。

    但是我記得她。

    我知道她總還是會突然出現的。

    或許依舊是在車站的某處,等着我,對我說,良生,你願意跟着我走嗎。

    于是我就昏昏然低聲地在寂靜裡說,我願意。

     她痊愈出院的那天,我早上去醫院接她們,蓮安已抱着恩和不辭而别。

    空落的床鋪隻留下一張紙條在枕上:良生,我回上海,掙錢養活囡囡。

    請你回北京,與沿見和好。

    再會。

     我手裡捏着那張紙條,在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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