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在議論紛紛。
那天她的腿被扭斷了，架在了脖子上面。
早已經沒有知覺的腿被反扭上去，也許已經不會有任何忍痛。
操縱這一切的人，是想得到更好的收入。
一個胖女人在大聲地說，真是狠毒啊，他們故意搞成這樣來騙錢。
可憐了這麼小的女孩子。
胖女人把手搭上去，肆意撫摸她那條扭曲變形的腿。
一邊問她。
你疼不疼，疼不疼。
她的臉被壓迫得低俯向地面。
她試圖好奇地擡起頭觀望行人。
卻在費力的掙紮中滿臉困惑和無助。
他突然猛沖上去。
伸出手粗暴地把盆子往那些女人伸過去。
他兇狠醜陋的樣子吓得她們一哄而散。
呸。
一個女人的口水帶着嫌惡吐在了他的臉上。
他移動到離她很遠的地方才停下來。
他不想再看到她。
也許明天就該提出來要換個地方了。
這條街上的人都已經熟悉他。
他不會得到更多的同情。
太陽炎熱毒辣。
他躲在角落裡，看着白花花的路面。
一個小女孩牽着媽媽的手走過來。
手裡握着一隻粉紅色草莓冰激淩。
他死死地盯着她。
小女孩突然看到他的眼睛，吓得哭叫起來，手裡的冰激淩滾落在地上。
快走快走，髒死了。
女人懊惱地一把拉開女孩。
他心裡有了隐約的快慰。
他拿着那隻冰激淩，開始向她的方向前行。
他移動得很快。
這不是他平時的速度。
一貫他都是懶散地穿行在人群的步履中，聽着盆子裡硬币的跳動聲。
而現在，他隻聽見自己耳邊的風聲。
還有陽光照射在冰激淩上面，所發出的嘶嘶的融化。
明天他就不會再見到她了。
他想再看一下她的笑容。
女孩子都喜歡甜膩的冰激淩。
香草，杏仁，巧克力，或者芒果。
雖然并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擁有冰激淩般的宿命。
她會笑。
她柔軟的小手貼在他的臉上。
她快活地撅起嘴唇，發出天真的聲音。
他感覺自己似乎太快了。
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速度。
手裡的冰激淩卻仍然在融化。
粘稠鮮豔的液體，一滴一滴地打在他的手指上。
他甚至沒來得及看清，那疾駛而來的出租車的顔色。
黑暗象潮水一樣，向他兜頭猛撲過來。
那個夏天的沉寂午後，整條街上的人都蜂擁而至。
圍觀這起意外的交通事故。
他們熟悉的那個表情兇恨，沉默寡言的乞丐少年，終于讓他們的心情從厭惡到漠然。
這些乞丐早該收拾了，都應該趕回老家去。
堵着大街，又髒又礙眼。
遲早出事情。
有人大聲地說話。
少年仰躺在地上。
他的殘疾使他看過去軀體似乎是從腰部開始。
借以支撐半個身軀的滑輪盤撞散在一邊。
鮮紅的血泊裡，冰激淩融化得隻剩下了一隻破碎的蛋筒。
隻有豔陽高照。
照着他的破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