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位,上面還是後面。
她輕輕咬住自己的嘴唇。
她聽到自己的牙齒似乎會發出咯咯的聲音。
她害怕一發出聲音,她就會撲到窗外。
那是春天開始的時候。
她在上海的戀情象一場絢麗的花期。
她想她用所有的錢買了一張到上海的飛機票是宿命的安排。
這個清秀溫和的上海男人,把她從黑暗的夜色中拉了出來。
喬很快發現她的戀情。
喬說,你不要做夢了。
這個男人負擔不起你的過去和未來。
他隻能給你一段短暫的現在。
她說,我要這段現在。
比一無所有好。
喬暴怒地撕扯她的頭發,打她耳光。
吼叫着命令她滾出這間房子。
她當夜就坐上從浦東開往浦西的公車,手裡隻有一個黑色的挎包。
就好象她從海南到上海,在機場和喬相遇的時候。
公車搖搖晃晃地在夜色中前行。
路燈光一閃而過。
她看見車窗玻璃上自己蒼白的臉,卻煥發着灼灼的光采。
似乎是一次新生。
她的心裡又有了幻想。
林的視線是一塊深藍的絲絨。
在黑暗中溫柔厚重地把她包裹。
沒有寒冷。
沒有孤獨。
她的眼淚融化在裡面,不會發出聲音。
他們一起過了三個月。
生活開始漸漸平淡。
而現實的堅硬岩石卻浮出了海面。
她的心裡一直有隐約的憂郁。
有時半夜醒過來,看着身邊的這個男人,會撫摸着他的頭發輕輕掉淚。
林是屬于另一個階層的男人。
她似乎漸漸明白。
愛情在某個瞬間裡可以是一場自由的激情。
而在生活的漫長範圍裡,它受的約制和束縛卻如此深重。
終于林吞吐着對她說,他無法和她結婚。
因為他的父母聽了他的要求後,去調查了她的情況。
最後表示堅決地反對。
林說,對不起,安。
他埋下頭。
隻有溫暖的淚水一滴一滴地跌碎在她的手背上。
她說,我很理解。
我是身份不明的外地女孩。
而且我和一個跳豔舞的女孩同居很長時間。
我一無所有。
她看着他。
她知道他依然是愛她的。
如果她罵他,要挾他,甚至哀求他,他都會考慮安排她的生活,甚至會依然和她在一起。
但她已經疲倦。
她什麼都不想再說。
她隻是問他,如果我走了,你會如何生活。
他說我會很快結婚,然後用一生的時間來遺忘你。
兩個月後,他結婚了。
新娘是一個小學老師,土生土長的上海女孩。
他結婚的那天,天下着清涼的雨絲。
她跑到教堂的時候,他們剛好完成儀式,驅車前往酒店。
新娘的一角潔白的婚紗夾在車門外,在風中輕輕地飄動。
她沒有看見他。
她在櫻花樹下站了很久。
一片一片粉色的細小花瓣在雨水裡枯萎。
她用雙臂緊緊地擁抱着自己。
可是依然覺得冷。
從此忘記眼淚的溫度。
男人帶着她走進電梯。
他訂的房間在27層。
吃飯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注視着她。
讓她想起林在咖啡店裡的眼神。
如果那個男人愛你,他的眼睛裡就有疼惜。
如果不愛,就隻有欲望。
她吃了很多。
她整整一天的饑餓終于得到緩解。
她的臉上應該有了血色,而不用再靠胭脂的掩飾。
男人說,我很喜歡你。
我可以給你租公寓,每個月再給你生活費。
或者你可以來我的公司上班。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沒有說話。
突然她想到,這個神情是否很象喬。
喬在面對男人的時候,常常會這樣。
不屑而神秘的樣子。
男人說,為什麼不扔掉你的挎包,我可以重新給你買一個。
GUCCI的喜歡嗎。
她說,這個包是我從家裡跑出來以後唯一沒有離開我的東西。
電梯安靜地上升。
男人輕輕的親吻她的脖子。
他的呼吸裡有煙草和酒精的味道。
他說,我有預感我們的身體會很适合。
越是看起來沉靜的女孩越會放縱。
我喜歡。
她回到浦東的暫住房時是淩晨三點。
喬還沒有下班回來。
她不知道喬什麼時候回來。
坐在門口恍惚地就睡着了。
然後她聞到黑暗中熟悉的香水味道。
喬的長發碰觸到她的臉頰。
看過去疲憊不堪的喬臉上的濃妝還沒有洗掉。
喬說,我知道你肯定會再回來。
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那個男人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脆弱。
她安靜到看着喬,沒有說話。
喬卻突然哭了。
喬把她擁抱在自己的懷裡,喬潮濕溫暖的臉緊緊地和她貼在一起。
安,我會和你在一起。
男人都是騙子。
我們才能夠相愛。
她麻木地被喬擺布着。
她的眼睛一片幹涸。
喬陪她去醫院做了手術。
喬一直不停地咒罵着。
那個臭男人,便宜了他。
她奇怪自己的心情。
她真的一點也沒有恨過他。
心裡隻有淡淡的憐惜。
是對他,對自己,還是對這段感情。
然後她又看到路邊那個熟悉的咖啡店。
她叫出租車停下來。
她忍不住又走進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