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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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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的聖誕節,在這個南方的城市裡都是不下雪的。

     她很奇怪自己會在這樣的夜晚,獨自出去看一場電影。

     坐在公車上時,看見街上商店的櫥窗都用粉筆劃出了英文和雪花。

    MerryChristmas。

    還有翠綠的聖誕樹,挂着小天使和鈴铛。

     行人卻是稀少。

    快樂的Party也許會持續到深夜吧。

     下車之前,她對着車窗玻璃,掏出口紅,輕輕地塗抹。

     Hi。

    她對玻璃上的那張臉微笑。

    她想她真的喜歡這個溫情的節日。

     電影院裡空蕩蕩的。

     鋼琴課。

    新西蘭導演的作品。

    當美麗的旋律象水流一樣傾瀉出來的時候,她把自己輕易的墜落在裡面。

     藍色的潮水在暮色中翻湧。

    天空的色彩是模糊的,深紫和橙黃交織在一起。

    鋼琴被孤獨地遺留在沙灘上。

    她突然輕輕地哭了。

     她看到了身邊隔了一個位置的男人,轉過頭凝視她。

    她用手指擋着自己的眼睛,對他說,對不起。

     男人說,你喜歡這場電影嗎。

    那時散場的燈光已經亮起。

    她說,是的。

    電影有時就象我們靈魂深處遺失的幻想。

    你在接觸它的同時,體會着破碎。

     男人輕輕的笑。

    他穿一條深煙灰的燈心絨褲子,幹淨的短發和眼睛。

    他說,聖誕節的晚上,人們都會做些什麼呢?也許我們該去教堂聽贊美詩。

     他們走在街上。

    天空下一點點細而寒冷的雨絲。

    在橋上,她伏下身去看江水上起伏的霓虹光影。

    風把她的發梢吹起來。

     她大聲地叫着。

    江邊停泊着外地的漁船。

     她說,我常常幻想一隻船會把我帶到很遠的地方去。

    不會回來了。

    喪失掉一切的往事。

     他說,想到哪裡去。

     不知道。

    我從來沒有方向。

     教堂裡擠滿人。

    在一塊黑闆上,他們看見手抄的一段話,神啊,我的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

     她說,這是詩篇第42篇裡的句子。

     在人群裡,他們聽到教堂的手風琴和合唱的聲音。

    甯靜的歌聲充滿虔誠。

    她沒有祈禱。

     她告訴他,在她童年的時候,外婆常常帶她去鎮上的教堂做禮拜。

    吃飯和睡覺之前都要做禱告。

    晚上,外婆坐在床邊唱贊美詩。

    她們就是一首一首地不停地唱。

     可是一直到現在,我還隻是喜歡閱讀聖經而不祈禱。

    有些人的靈魂得不到他想要的依靠。

    因為注定是流離失所的一場漂泊。

     他在喧雜的人聲中,俯下頭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她說,我還會背一段給你聽。

     她沒有告訴他,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都是要讀一段聖經才能入睡。

    無眠的深夜,往事翻湧。

    害怕分開的那個人打來電話,告訴她他依然想和她在一起。

     可是她要看着自己的心一點一點地熄滅下去。

    漸漸地就變成冰冷的塵煙。

     不知道為什麼,發現自己很難長久地愛一個人。

    她對他說。

    很難的事情嗎。

    如果這個男人隻是讓你感覺更加孤獨無助。

     你隻想離開他。

    一個人走得很遠。

     一個人去南京的時候,在玄武湖邊看銀杏樹金黃的落葉在風中飄飛如雨。

    那時想身邊有個人,什麼也不想說。

    隻是在一起看着就好。

     在紫金山的海底世界,她看一種遠古時就有的魚。

    碩大詭麗的魚,在陰暗的洞穴裡遊移。

    她貼在玻璃上,靜靜地凝望了很久。

    那時我覺得我的愛情就是這樣的一條魚。

    喪失掉任何的語言,是宿命的孤獨。

     她對他笑着說。

    她的眼淚突然流下來。

     他伸出手去,抓住她想擋住眼睛的手指。

     他們去了一個小小的酒吧。

    他給她熱咖啡和煙。

    他有一雙敏銳的眼睛,凝視人的視線很執著。

    她不知道他為何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就象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在對他傾訴。

     他還要了酒。

    他們并肩坐在吧台邊,一直在交談。

    他發現她抽煙很兇。

    她說,這是她寫不出文字時養成的習慣。

    象我們這種寫字的人,她說,時間長了,就不知道是自己在玩文字,還是文字在玩自己。

     最窮的時候,身邊隻能搜出幾塊硬币。

     沒有錢坐公車,隻能走一小時的路回家。

     習慣了生活的窘迫和混亂。

    有了稿費會去商店買很昂貴的棉布裙子,和有玫瑰茉莉百合氣息的香水。

    很快揮霍一空。

     深夜寫稿的時候,有時覺得自己整個人會廢掉。

    腦子中一片空白。

    很多人不喜歡這些頹廢蒼白的文字。

    生存是困難的。

     象我這樣喜歡躲在被窩裡聽Punk音樂的人,得學會習慣收拾自己的自尊。

    可是又無法低價拍賣自己的靈魂。

     想過嫁人嗎。

     想過。

    但是嫁給誰呢。

    相愛的兩個人是注定無法平淡的繼續一生的,不搞得生離死别不會罷手。

    而和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會比獨自一個人時更孤獨。

     有時想,嫁個有錢的男人吧。

    我是謀生能力非常差的人。

    自己很難養活自己。

     如果沒有工作。

     但是我可以看上他的錢,他可以看上我什麼呢。

     她自嘲地笑起來。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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