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會笑。
笑容燦爛,眼睛都會笑得皺皺的。
或者可以同居。
他可以象收留一隻小貓一樣的養我,每天三頓飯就可以。
他聽着她。
他說,你讓我想起我大學時認識的一個女孩。
和你一樣的敏感和靈異。
可是她後來死了。
這個世界不合她的夢想。
可是事實上,這個世界幾乎不合所有人的夢想。
隻是有人可以學會遺忘,有些人卻堅持。
他們到角落裡跳舞。
她脫掉了毛衣,隻穿着一件純白的寬大的棉布襯衣。
是一首低回不己的BLUES。
他在陰影中俯下臉親吻她清香的發絲。
然後滑過她花瓣一樣的臉頰,觸及她的嘴唇。
她的身上混雜着煙草,咖啡和香水的氣息。
她擡起明亮的眼睛。
這是他們邂逅以後的第七個小時。
身體的撫慰是簡單而溫暖的。
在陰暗的酒吧角落裡,他們沉默地相擁。
他說,我從北方過來出差的。
明天就得回去。
我知道。
她說。
我們是沒有未來的人。
不斷地尋找,不斷地離開。
走出來的時候,發現外面下起了雪。
地上已經有一層薄薄的積雪。
而夜空中大朵大朵的雪花,幾乎是激烈地,在寒風中彌漫了整個城市。
這時江邊的鐘樓敲響了12點。
在最後的鐘聲即将消失之前,他把她擁入懷中。
聖誕快樂。
他對她低聲的說。
再次親吻她。
雪在頭發上融化,順着發梢流下來。
仿佛淚水。
她說,我們會一個人走到地老天荒嗎。
不會。
會有很多的往事,很多的記憶。
即使沒有結局。
等到你老的時候,你會想起有一個夜晚。
和一個南方的女孩。
去教堂聽贊美詩,在酒吧跳舞。
大街上好大的雪。
你們不斷的親吻。
還應該激烈地做愛直到天明。
是。
他們都笑起來。
他再吻她。
她給他看她嘴唇上的淤血。
是他吻過以後留下的傷口。
他說,疼嗎。
過幾天就會好。
她說,時間不會給我們留下任何傷口,放心。
我可以帶你到很遠的地方去。
他突然說。
雖然我并不有錢。
可是會有三頓飯給你。
她看着他。
她說,如果我現在是十六歲,我會和你做愛。
為什麼。
因為從十六歲開始,我不相信諾言。
不要許下任何諾言。
請你。
她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對他示意不要再問下去。
然後快樂地尖叫着,向前面跑過去。
他們一直走到市區中心的廣場。
噴泉的雕塑,荒涼的樹林,。
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她說,有時侯從市立圖書館出來,我會在這裡坐上一下午。
看看藍得透明的天,灑滿燦爛的陽光,什麼也不想。
什麼也不想的狀态?
是。
好象沉在一條河的低層。
感受時光象水一樣的流過去,流過去。
但是在很多陌生人的地方,我常常以為會有一個人出現。
對我說,他要帶我走。
每一次,在獨自出去旅行的時候,一個人在車站,機場,碼頭,任何一個地方,我都感覺到内心孤獨的期盼。
想不再回來。
想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漂泊下去。
永無止盡。
一個下午,我在這裡看見一個男人。
他坐在櫻花樹下。
旁邊放着畫報,一紙袋的糖炒栗子和礦泉水。
他仰起頭看城市上空盤旋的鳥群。
我看見他微笑時的眼睛和牙齒。
我感覺他是那個可以帶我走的人。
我一直凝視着他直到他起身離開。
他穿一件淺褐色的布襯衣。
在人群裡輕輕的一晃就不見了。
我知道他把我遺留在了這裡。
甚至沒有過一句對話。
她低下頭微笑。
她平靜的叙述使他感覺到疼痛。
他們在廣場裡漫無邊際地行走。
雪好象要把整個城市淹沒掉。
而天空漸漸變得灰白。
黎明曙光隐隐透出。
他們再次親吻。
她嘴唇上的小傷口又裂開,腥熱的血染在他的唇上。
在傾斜的街角,
我們頹然地擁抱。
沒有一隻鳥飛過,
過問破碎的别離。
她輕聲地念詩給他聽。
她說,我還不想和你說再見。
可是我們該告别了。
他點頭。
他的發梢不斷滑落雪花融化的水滴。
一夜的無眠和寒冷使他臉色蒼白。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他說。
看看我的眼睛吧。
隻要記住我的眼睛。
直到你變老。
她仰起臉。
他對她揮揮手,消失在廣場的櫻花樹林後面。
他的手指和嘴唇,是溫暖的。
在大雪紛飛的夜裡,在空蕩蕩的城市街道上。
她想他會帶着她整夜的傾訴和眼淚,回到他遙遠的北方。
然後漸漸地在時光中淡忘。
直到完全遺忘。
她感受過他的親吻和傾聽。
纏綿,陌生,稍縱即逝。
帶着微微的醉意,她在車站趕上第一班淩晨的公車。
而黎明初醒的城市,雪剛剛停息。
早起的晨煉的人們開始走動。
喧嚣的塵煙拉開了序幕。
沒有人知道一整個夜裡的大雪。
曾如何寂靜的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