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淚,會在你的手心裡,跌碎成鑽石。
很久以前寫的詩。
見到過許多麻木冰冷的心。
溫暖是珍貴的。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不曾想過有一天自己會來看陽光下的冬日大海。
他說。
生命是魚。
生活是水。
而靈魂是魚聽到的大海的聲音。
即使它遊不過去。
千裡迢迢的路途,翻山越嶺,漂洋過海。
依舊有沉重的現實要去面對和承受。
所有的感情都會逐漸的平靜和淡忘。
可是這一刻。
相近的靈魂在一起。
潮水。
溫暖的陽光。
寂靜的風。
還有記憶。
那條從人民廣場到勞動公園的路是他們一起走過的。
走在右側是對的,可是曬不到太陽,是陰冷的。
她說,我們到對面去。
對面有陽光。
她帶着他橫穿過寬闊的馬路和疾馳的車流。
很多時候,她都是那種不羁的為所欲為的人。
逆向地走在陽光下,她明亮的眼睛象個孩子。
後來他對她說,他一直都記得她對他說的那句話。
很多受壓制受束縛的東西都是安全的,也是陰冷的。
如同現實,或者婚姻。
另一側有溫暖的陽光,是不該走的方向。
也是需要付出勇氣的。
可是當陽光照在眼睛上的時候,那種快樂和自由的感覺多好。
她說。
她就在他的身邊,她的百合清香的香水味道,她的無拘無束的笑容。
會象孩子一樣任性和倔強。
也會象女人一樣的思考和傾聽。
喜歡吃東西,睡覺,一連買上很多的棉布衣服。
總是取笑他可以做她的叔叔。
幫他沒有出生的女兒取了一個安妮的名字。
習慣在說話說得高興的時候,輕輕地拍他的手臂。
她說,我就象一隻鳥,從很遠的地方飛過來。
現在就停在你的手心上。
你的玉米粒和清水,讓我能夠稍微地停息一會兒。
可是有很多時候,一隻鳥在飛的時候,并沒有任何目的。
飛翔本身就是它的目的。
隻是為了飛而飛。
為了愛而愛。
他們又說起往事。
剛在網上認識的時候,寫的信非常的短。
常常是一問一答。
他是聰明幽默的男人。
有東北男人的強硬味道。
常常批判她頹廢的文字。
可是她寫的每一篇東西,又會認真地讀下來。
在機場的門口,他要她取下手套,握住她溫暖的手指。
她的航班時間快到了。
緣份控制在命運的手裡。
一世,半生,或者僅僅隻是一次的相會。
空蕩蕩的寬闊大街,落盡了葉子的法國梧桐。
沒有雲朵的晴朗的天空。
有藍色大海的北方城市。
還有一個北方男人。
他的普通話。
他的燈心絨褲子,和他的笑容。
她輕輕地抽出自己的手指,親吻他的臉頰。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到了人群中。
她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夾在安檢的隊伍中,她跟着人群向前移動。
在每一張表情淡漠的面容下,是不是每個人都隐藏着無聲的疼痛和無奈。
可是這樣的結局是完美的。
也許在漂泊的路途上,始終無法停留下來。
要一直地往前走,往前走。
不管有多麼厭倦和疲憊。
她記得自己把食指壓在唇上,輕聲地對他說SOP。
人與人之間沒有未來可言。
未來并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所以我們隻能選擇遺忘或記憶。
在飛機上,她俯視雲層下的海面和大片的灘塗。
燦爛的陽光象水一樣流瀉在臉上。
在高高的山頂上,看到山裡人家的住房和大片的茶樹。
與世隔絕。
當太陽不再上升,當四季不再轉換,當山峰沒有了棱角,當河水不再流,我還是不能和你分離。
纏綿熱望的文字,可是在現實中,瓊瑤應該是個接受了很多失望的人。
她再次感覺到自己的冷酷。
隻有分離要去真實地接受。
沒有任何諾言可以依靠。
因為已經很久。
無法輕易地對别人許下諾言。
也無法輕易地相信一個人的諾言。
在面對大海的那一瞬間。
她把自己靈魂中明亮溫暖的東西,留給了他。
也許,短暫就是永遠。
也許這樣就夠了。
心是平靜的。
她對自己微笑。
瀕臨滅絕的一條小恐龍。
美麗而蒼涼。
可是潮濕茂盛的森林在很久以前早已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