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一個不會手下留情的人。
我說,難受的時候,喝醉睡覺是最好的選擇。
我看着這個男人。
他的臉很清瘦。
嘴唇和下巴的線條顯得憂傷。
如果不是一個英俊的男人,我也沒有耐性陪他喝酒。
第一眼看到他的嘴唇,我就想,這樣的嘴唇,天生就是用來親吻的。
當我等在洗手間門口的時候,我聽到他劇烈的嘔吐。
我想他也許會好一點。
流淚,嘔吐,都會讓身體裡隐藏的靈魂更快地空洞下來。
當他打開門出來的時候,他的臉是蒼白的。
我握住他的手指。
我們轉到一個黑暗偏僻的牆角裡,他擁抱住我。
他的臉埋在我的脖子裡。
他低聲地說,到底有沒有愛情。
我閉上眼睛,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在殷力的公寓樓前,我下車。
琳梅和她的男友和我道别。
這個男人還在沉睡中。
走出電梯,拿出鑰匙開門。
殷力從他的房間探出頭來,他說,回來了。
回來了。
我懶懶地推開他。
一邊朝衛生間走去,一邊奮力地脫掉大襯衣和厚厚的仔褲。
天知道。
這都是這個1米80的大個男人的衣服。
殷力皺着眉頭把手揮了揮,滿頭發的香煙味,真難聞。
他說。
應該把你趕回你自己的家裡去。
我顧不上和他較勁。
等浴缸泡滿熱水,我一下就把臉沉在了水裡。
殷力還在門口唠叨。
今天羅打了我的手機。
他要你打電話給他。
現在不想打。
這件事情,你不應該拖太久。
知道了。
我聽見自己從水裡冒出來的悶悶不樂的聲音。
或者早點回去上班。
或者早點去北京。
任何事情都是早做決斷好。
走出衛生間的時候,看到殷力嚴肅地坐在那裡。
他說,安,我真的擔心你。
沒什麼好擔心的,在你出國之前,我這件事情肯定有結局了。
我重新穿上玫瑰紅的小碎花睡褲和水綠色吊帶背心。
我說,今天在DISCO聽到恐怖海峽的曲子,很酷哦。
我蹲下身做了一個抱電吉他的姿勢,跳上沙發模拟了一段旋律。
殷力的臉上有了快樂而無奈的笑容。
安,有時候你真的很可愛。
可是為什麼你對自己的生活從來沒有任何預算。
因為我對生活從來不抱任何期待。
他終于去睡了。
我打開電腦。
先放了一張王菲的CD進去。
看看時間已經是淩晨5點多了。
天色開始發白。
離休息結束還有最後兩天。
兩天以後,我在電台兼的那份工作也該發薪水了。
寫了整整一個月的稿子。
那個主持音樂節目的主持人,連開場的問候也要我替她寫好。
我受夠她的愚蠢和做作。
卻不能有任何怨言。
除了寫稿,也實在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些什麼。
可是我需要收入。
百貨公司裡面那瓶紀梵希的小熊寶寶去
看了好幾次。
如果沒有離開單位,沒有離開家。
幾百塊錢一瓶的香水對我來說,從來不是問題。
可是現在,最起碼要寫上一星期的節目稿子,才能換回來。
還應該和殷力對分一半的電話費。
雖然他不會和我計較。
想了一會現實的問題。
如果生活中我有認真思考的時候。
除了寫稿,大部分也就是和錢有關了。
可是這個問題到最後總是使人郁悶。
比如王菲做個百事可樂的廣告,就有上千萬美元的收入。
我花上三生三世的時間寫稿子,也賺不了那麼多。
所以她可以做出酷的表情,對任何人愛理不理。
即使是唱片公司的老闆,也不用看他太久的臉色。
因為她說5年後就打算退休。
足夠了足夠了。
思路散漫地想了半天以後,我給了自己一個簡單的結論:繼續寫稿。
兩天後去電台領稿費。
寫完稿子是早上8點鐘了。
一邊打印,一邊去廚房拿冰牛奶喝。
然後把房間的窗簾拉嚴。
燦爛的陽光和湧動的人群都不屬于我。
在床上躺下來以後,我把被子蓋住自己的頭。
我回想了一下自己在見到林之前做的那個夢。
很奇怪,以前我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是一條夜色中寂靜的黑暗的河流。
我站在旁邊,看着它。
它被茂盛的浮萍所遮蓋,已經看不到河水。
隻有浮萍開出來的藍紫色花朵散發出詭異的光澤。
我看着它們。
我内心被誘惑的心動終于無法克制。
于是我走了過去。
我的腳下是一片虛無。
在浮萍斷裂的聲音中,我慢慢地下沉。
腐爛芳香的氣息和冰涼的河水無聲地把我浸潤。
可是我的心裡卻有無限快樂。
那個男人潮濕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閃而過。
在他無助而粗暴地把我擁在懷裡的那一刻,我聽到他的心跳。
我閉上了眼睛。
那個早上一醒來就覺得心情不好。
首先是父親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一開始口氣是好的。
叫我回家,說如果真不想回去上班,就重新替我找工作。
我說,不用你管,我想好是要去北京的。
不許去北京。
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