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到了數個世紀以來從未有活人見過的手稿;我曾經把我的手放在黏土闆上……」
「戴維,永遠的學者。
」我說。
「被泰拉瑪斯卡教育成一位完美的吸血鬼,雖然他們做夢都想不到你變成了甚麼。
」
「哦,但是你一定了解的。
瑪赫特把我帶到她保存那些珍藏的地方,你知道那代表你能夠把寫滿了楔形文字的黏土闆捧在自己手上。
還有瑪赫特她本人,我可能再過好幾世紀都沒辦法再見到她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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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注1:“翼形尖頂鞋”,原文是“thewing-tipshoes”——我想種鞋這應該有個專門的名字?…但是惡靈毫無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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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赫特是一位他真正必須要感到畏懼的人物。
我想我們都知道這一點。
我對瑪赫特的記憶并不包含威吓,僅止于她乃是存活數千年之久的古老生物,古老到每樣姿态表情都像是液狀的大理石,她柔和的聲音就像是從人類的滔滔言辭之中萃取抽離出來的餾液。
「如果你得到了她的祝福,那再好沒有,」我微微歎息着說道。
我懷疑自己還想不想要再看到她,我既不期待也無意願。
「我也見到了我深愛的潔曦,」戴維說。
「噢,當然,我早該想到。
」
「我去尋找我深愛的潔曦,我到處呼喚她,就和你傳送呼喚我的訊息是同樣的方法。
」
潔曦。
蒼白,小鳥般的骨架,紅發。
生于二十世紀。
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巫。
他所認識的潔曦曾是個人類;他現在認識的潔曦則已是非人。
過去,在那個叫泰拉瑪斯卡的機構裡潔曦是他的學生。
現在,他和潔曦擁有相同,或者至少可以說是相近的吸血鬼美貌以及力量。
這我真的不曉得。
潔曦是瑪赫特喂養的雛兒。
瑪赫特是首代血族之一,生于人類還未開始記載曆史,又或者他們曾經這麼做過卻鮮為後人所知的年代。
我們現在的始祖,現任的天譴者之後,便是瑪赫特和她那再也不能說話的啞巴姐妹,瑪凱。
我從沒見過由瑪赫特那樣老的長者喂養的雛兒。
在上次見到她的時候,潔曦看起來就像是個明顯充滿無以計數力量的容器。
潔曦一定有她自己的故事可以說,她自己的年代記和冒險事迹。
我傾注給戴維的血液混合了比瑪赫特更為古老的血統。
是的,來自阿可奇的血,來自大老馬瑞斯,當然也有我自己血液的力量,如同我們全都知道的,這力量遠超過人所能測量。
所以他和潔曦是一對輝煌的夥伴。
當她看見自己那位上了年紀的老師穿了一副年輕男子的肉體的時候,她是怎麼想的?
我感到嫉妒,充滿失落。
我真想把戴維從那些從那些蒼白富有彈性的生物身邊拉開。
她們把他帶到那遠在海洋另一端,深入地底的聖殿,在那裡她們的寶藏可以世代免于災禍和戰争損傷。
我的心中浮現出好幾個異國地名,但我一時想不起他們去的地方究竟是哪裡。
這兩個紅發女子,一老一少。
她們在日常生活之中認可了戴維的存在。
有個微弱的聲音吓了我一跳使我回頭一望。
然後我平靜下來,對我表現出來的不安感到有一點窘。
我把注意力放在我的受害者身上集中片刻。
我的受害者仍然在旅館餐廳裡,離我們很近,和他的漂亮女兒坐在一起。
今晚他不會逃出我的掌握,這點我相當确定。
我歎口氣,不再去注意他。
我已經跟蹤他好幾個月了。
他非常有趣,但他和這一切無關。
也許也不盡然?我可能今晚就殺了他,隻是我很懷疑。
在觀察過他的女兒之後,我知道我這位受害者有多愛她,我決定等她回家以後再動手。
我的意思是說,幹嘛要對一個年輕女孩這麼殘忍呢?而且他是多麼愛她呀。
此刻,他正在說服她收下一件禮物,這是他最近發現的某樣東西,在他眼裡這玩意相當美妙。
然而,我卻沒有在他或是她的心中看到這件禮物的影像。
這個受害者是很好的跟蹤對象──生活奢華,貪婪,有時候善良,一直都很風趣。
我把注意力轉回戴維。
為什麼這位高大魁梧的不朽者會離開我奔向他所愛的潔曦,成為瑪赫特的學徒?為什麼我對這些長者們再無任何崇敬?我想要甚麼,是對天國的愛嗎?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此刻是不是正有某種東西想要得到我?我是不是正在逃離它?
戴維很有禮貌地等待我再度望向他。
我這麼做了,可是我沒說話。
我依然沉默。
因為他是這麼有禮貌的一個人,所以盡管我透過紫色的鏡片像個懷着不祥秘密的人似地瞪着他看,他也當沒這回事似地慢慢開口。
「沒人企圖傷害我,」他重複了一遍,用他那種平穩可愛的英國腔,「沒人質疑你締造我,他們全都用敬重親切的态度待我,不過當然每個人都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逃過肉體竊賊這一劫的,他們想要第一手詳情。
我想你不曉得你有多令他們驚慌失措,他們有多愛你。
」
這還真是一個令人窩心的對比啊。
對于我上一次的冒險來說。
就是它使得我們在一起,使得我将戴維締造成了我族一員。
在那次的冒險中他對我所向往的天國可沒有一絲一毫的贊同。
「他們愛我是吧?」他們指的是其它的吸血鬼們,世界各地所殘存下來的幽冥一族。
「我隻知道他們從不曾試圖幫助我。
」我想起那個被擊敗的肉體竊賊。
如果沒有戴維的幫助,我不可能在那場戰鬥之中獲勝。
我想象不出比那更糟的事情。
不過我确實是不想再想起我那群美麗卓越的吸血鬼同胞還有他們曾經是如何地對我冷眼旁觀袖手不理。
肉體竊賊自己已經下地獄去了。
而那副肉體則是坐在我對面問着問題,裡頭裝着戴維的靈魂。
「好吧,我很高興聽到他們還有一點點擔心我。
」我說。
「但重點是,我又被跟蹤了。
這一次可不是個知道怎樣有計劃地觀察我還有如何竊取别人身體的狡猾人類。
我被追獵了!」
他打量着我,不過并不像是努力想要了解我話裡的暗示那般充滿懷疑的打量。
「被追獵,」他覆述道,思索着。
「絕對沒錯。
」我點頭。
「戴維,我很害怕。
我真的害怕。
假如我告訴你我認為那個正在追獵我的東西是甚麼,你一定會笑。
」
「是嗎?」
侍者放下我們的熱飲,它散發出來的霧氣着實宜人。
薩提的鋼琴曲非常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