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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米先在馬路對面打量了一下“巴丁岱爾、海利斯、洛可吉公司。
”
看起來是一家值得尊敬、作風古樸的大公司。
銅招牌已經飽經風雨,但卻擦試保養得很好。
湯米穿過街道,走進自動門内,迎接他的是一片劈劈啪啪認真打字的聲音。
他右手邊一個挑花小木窗口上.挂着“詢問處”的牌子。
裡面是個小房間。
有三個女人在打字,兩名男職員正俯首在桌上複印文件。
屋子裡有一股淡淡的黴味,也帶着一股法律味道。
一個三十五歲左右的女人帶着嚴肅的态度,從打字機前站起來,走近窗口。
“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我想見艾可思先生。
”
女人的态度更加嚴肅了。
“你跟他約好了嗎?”
“恐怕沒有,我隻是今天剛好路過倫敦。
”
“艾可思先生今天早上可能很忙,也許本公司另外一位先生——”
“我隻想見艾可思先生,我已經跟他通過信了。
”
“喔,也許你可以把大名告訴我。
”湯米說出自己的姓名和地址,那個金發女人回到自己桌旁打電話。
低聲交談幾句之後,她又走過來。
“等一下有人帶你到等候室去,艾可思先生大概十分鐘之後就可以見你。
”
湯米被引進等候室,房裡有個書架擺滿了陳舊笨重的大部頭法律書籍,另外有張圓桌,擺着各種經濟報刊,湯米坐下來,又在心裡回想一遍自己準備采取的計劃和方式。
他不知道艾可思先生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好不容易等到見面的一刻,艾可思先生站在書桌後歡迎他。
不知道為什麼,湯米一見他就覺得不喜歡他這個人,可是實在說不出個正當的理由。
艾可思先生大約四十到五十歲之間,前額的灰發已經略顯得稀疏,臉孔長長的,看來有點哀傷,表情木然,眼光非常精明,不時露出的愉快反而意外地破壞了他原有的憂郁面容。
“貝瑞福先生嗎?”
“顯的,這實在是件小事,可是内人一直很擔心,我相信她寫過信給你,也可能打過電話,看你能不能告訴她藍凱斯特太太的地址。
”
“藍凱斯特太太。
”艾可思先生仍舊一副撲克面孔,這幾個字甚至不像是問句,尾音依然飄浮在半空中。
“好謹慎的男人!”湯米想;“不過謹慎已經成了律師的第二天性。
話說回來,要是他是你的律師,你一定也希望他小心一點。
”
湯米又說:
“一直到最近為止,她都住在一個叫‘陽光山脊’的養老院——一家很好的養老院,我本身也有個姑姑住在那兒,過得舒服快樂極了。
”
“喔,對,當然,當然,我現在想起來了。
藍凱斯特太太。
我想她已經不住在那兒了吧,對不對?”
“是的。
”湯米說。
“我一時記不清楚——”他把一隻手伸向電話,“我隻是要回想一下——”
“我可以簡單扼要地告訴你,”湯米說:“内人手邊剛好有一樣本來是藍凱斯特太太的東西,是一幅畫。
藍凱斯特大太以前送給我姑姑範修小姐,可是我姑姑最近去世了。
留下幾樣東西給我們處理,那幅畫也包括在内。
内人非常喜歡藍凱斯特太太送的那幅畫,不過覺得應該先問問她本人的意見,要是她也喜歡的話,内人就打算還給她。
所以想向你請教藍凱斯特太太的地址。
”
“喔,我懂了,”艾可思先生說;“尊夫人真是非常誠實。
”
“誰也不知道老年人對自己東西的看法,”湯米愉快地笑着說:“也許藍凱斯特太大覺得我姑姑欣賞那幅畫,所以很樂于送給她,可是我姑姑得到那幅畫沒多久就去世了,如果就這樣留給陌生人,好像有些不公平。
那幅畫沒有題畫名,畫上是一棟鄉下房子。
就我所知,那棟房子可能和藍凱斯特太太有關”“是的,是的,”艾可思先生說;“不過我覺得——”
一名職員敲門走進來,把一張紙放在艾可思先生面前,後者低頭看看。
“喔,對,喔,對,對,我想起來了。
不錯,是有一位——”他看看湯米放在他桌上的名片——“貝瑞福太太打電話跟我簡單談過。
我請她聯絡南郡銀行漢默史密斯分行,我本身也隻知道這個地址。
隻要寫信到這家銀行,請他們轉交給理查-姜森太太,應該就沒問題了。
據我所知,姜森太太是藍凱斯特太太的遠親,藍凱斯特太太在‘陽光山脊養老院’的一切事情,都是姜森太太委托我辦理的。
她以往隻是偶然聽朋友提到,所以事先曾經要我做過詳細的調查,我可以保證,我們非常仔細地查過了。
那家機構相當不錯,我相信姜森太太的親戚藍凱斯特大太一定在那兒快樂地過了好幾年日子”“不過她離開得很突然,”湯米說。
“是的,是的,我相信是的,美森太太好像突然從東非回來(很多人都一樣),我知道她和她先生在肯亞住了很多年。
他們回國之後,做了許多新的安排,也覺得可以親自照顧那位老太太,所以就把她接走了。
我不知道美森太太目前在什麼地方,她寫過一封信向我道謝,并且把該結的帳都結清了。
她說萬一需要聯絡她的話,可以請這家銀行轉信給她,因為她暫時還沒有決定住所。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