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貝特頓夫人,他不是大夫,他負責這裡的行政領導工作。
人們有什麼不滿或要求都得找他。
他是本單位的行政首長。
任何人一到這裡,都要和他談話。
談話之後,估計您就不會再和他見面了,除非出了什麼重要的問題。
”
“原來是這樣,”希拉裡溫順地說,她感覺有點好笑,需要人家嚴肅地告訴她,别忘了她的處境。
進入尼爾森博士的辦公室要穿過兩間外室,速記員在那裡工作。
希拉裡和她的向導最後進了内室,尼爾森博士從一個大寫字台後面站起身來。
他身強力壯,滿面紅光,溫文有禮。
希拉裡想,雖然美國口音不重,但準是美洲人。
“哎喲!”他連忙走上前來和希拉裡握手,并說:“這位是……是的……讓我想一想……對啦,貝特頓夫人,很高興,歡迎您到這裡來。
貝特頓夫人。
希望您和我們在一起過得很愉快。
聽說您在路上發生意外,我們都很難過。
可是,高興的是還不算太嚴重。
所以,您真是福星高照呀!福氣大得很。
對啦。
您的丈夫等您早就有些不耐煩了,所以,好在您現在已經來了,我希望您安頓下來,和我們一起愉快地生活下去。
”
“多謝您,尼爾森博士。
”
他挪動了一把椅子讓她坐下,希拉裡就坐了下來。
“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嗎?”尼爾森博士身子向前傾斜,一副啟發她提問題的樣子。
希拉裡稍微笑了一下。
“這太難回答了,”她說,“當然,确切的回答是:問題太多了,簡直不知從何說起。
”
“好極了,好極了,我明白您的意思。
假如您聽從我的意見——您知道,僅僅是意見,不是什麼别的——我就什麼也不問。
趕緊使自己适應下來,适應環境,等着瞧,相信我,這就是最好的辦法。
”
“我覺得我了解得太少了。
”希拉裡說,“全都……全都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
“是的。
大多數人都這樣認為,普通的想法好像都以為是去莫斯科,”他開心地大笑了起來,“我們這個沙漠之家是大多數人都料想不到的。
”
“我的确一點也沒料想到。
”
“是的,事先我們告訴大家的不多。
人們可能不夠謹慎,而您知道,謹慎是相當重要的。
不過,您會發現,您在這裡一定很舒适。
假如您不喜歡什麼,或者說您特别想要什麼,隻要您提出來,我們将盡力辦到!比如,任何藝術上的需要,什麼繪畫呀,雕刻呀,音樂呀之類的,關于這類東西,我們專門設立了一個部門。
”
“哎呀,我可沒有這方面的天才。
”
“嗯,我們還有不少種類型的社交活動,有球類。
我們有網球場和小橡皮球場。
我們發覺人們隻需要一兩個星期,便能熟悉這裡的環境,尤其是夫人們是這樣的,假如您不介意我這樣說的話。
您的丈夫有他的工作,他是很忙的,所以,有時候要不了多久,新來的妻子們就會和早些時候來的某些妻子們交上朋友了。
事情就是這樣,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可是一個人老……一個人老呆在這裡嗎?”
“老呆在這裡?貝特頓夫人,我不大懂您說的是什麼。
”
“我的意思是,一個人是老呆在這裡,還是要繼續到别處去?”
尼爾森博士的态度暧昧起來了。
“噢,”他說,“那要由您的丈夫決定。
不錯,是的,多半要由他決定。
有這種可能性,各式各樣的可能性。
不過,最好目前不談這個。
我是說您……好吧……三個星期以後再來見我一次。
安頓下來以後,再談那個問題。
”
“一個人能……出去嗎?”
“貝特頓夫人,出去?”
“我是說到牆外面去,出大門。
”
“這是一個非常自然的問題,”尼爾森博士說,此刻他露出一副頗為憐憫的神情,“是的,非常自然,大多數人剛來時都問過這個問題。
但本單位的特點是:我們這裡本身就是一個世界。
請允許我這樣說,沒有什麼外出的必要。
我們外面隻有沙漠,我并不是怪罪您,貝特頓夫人。
大多數人剛來時的感受和您是一樣的。
是一種輕微的幽閑恐怖症,那是魯貝克大夫所說的。
但我可以肯定這種情況很快便會成為過去。
要是我能這樣說,那是從您離開的那個世界所帶來的殘餘。
貝特頓夫人,您注意過蟻穴嗎?看起來有趣極了。
很有趣,也很有教育意義,成千上萬的小黑螞蟻。
忙來忙去,非常認真,非常熱心,目的性也很明确。
不過,整個場面混為一團,那就是您擺脫了那個罪惡的舊世界。
而我們這裡,我向您保證,有的是優遊的閑暇,高尚的目的,無窮無盡的好時光,”他笑了,“是一個人間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