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法如何?”
“我認為,”雷恩突然笑了起來,“你在玩魔術哪,巡官。
你怎麼會把皮瑞這樁理論又給挖出來呢?我以為你早把它抛諸腦後,追求另一個靈感去了,你還小心翼翼的,不讓我知道是什麼靈感呢。
”
薩姆一副害臊的樣子,“假裝我沒說過什麼靈感之類的話。
我确實做了一些調查,但是沒有結果。
”他機靈地反駁雷思,“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雷恩先生。
”
這次輪到雷恩退縮了,一抹憂郁再次掠過他的面容,他的笑容幾乎全部消失,“說實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認為,巡官。
”
“你是說你束手無策了?”
“我的意思是,這不是采取激烈行動的時候。
”
“噢……呃,我們對你非常有信心,雷恩先生,去看隆斯崔那檔事,确實證明你有破案的能力。
”巡官抓抓下巴,“可以這麼講,”他有些尴尬地說,“布魯諾和我們全靠你了。
”
雷恩從椅子上跳起來,開始來回踱步。
“拜托,不要,不要靠我什麼。
”他的焦慮如此明顯,巡官一下目瞪口呆。
“就當我根本沒有插手這個案件,你盡力進行吧,巡官,建構你自己的理論吧,拜托你……”
薩姆的臉色陰沉起來,“如果你覺得如此,那又何必……”
“昨天——你的那個靈感——沒什麼運氣,呃?”
薩姆狐疑的眼色并未消除,“追蹤了一下,去見過米裡安。
”
“啊!”雷恩緊接着應道,“那好,很好,那他告訴你……”
“都是我已經從你那裡知道的事情,”薩姆有些不自然地回答,“約克·黑特抹手臂的那個香草玩意兒,所以你也去見過醫生,哼?”
“呃——是,是,當然。
”雷恩突然就着一把椅子坐下來,用手遮住眼睛。
薩姆凝視他良久,十分疑惑,又十分惱怒。
然後他聳聳肩。
“好吧,”他勉強和氣地說,“你說你有消息要告訴布魯諾和我,是什麼消息?”
雷恩擡起頭來,“我要給你一件非常重要的消息,巡官,我必須先得到一個承諾——你不可以問我是從哪裡得到這個消息的。
”
“好吧,是什麼?”薩姆咆哮。
“這個,”他謹慎無比地說,仿佛每一個字都是精挑細選,“在約克·黑特失蹤以前,他正着手策劃一部小說的情節。
”
“一部小說?”薩姆瞠目以對,“那有什麼?”
“可是這不僅僅是一部小說,巡官,”雷恩以幾近耳語的聲音說,“這是一個他期待有一天要寫出來,并且予以出版的故事,一個偵探故事。
”
一時間,薩姆像中了催眠似地坐在那裡瞪着雷恩,雪茄懸在他的下唇,右太陽穴上的血管像某種活物似地抽搐幾下,然後他像射彈弓一樣從椅子上彈起來,大喊:“一個偵探故事!”雪茄掉在地上,“啧啧,那真是新聞!”
“是,”雷恩滿心沉重,“一個謀殺和偵查故事的大綱……還有一件事我應該告訴你。
”
薩姆幾乎聽而不聞,此時他努力集中精神,把兩隻茫然的眼睛轉向雷恩。
“那就是……”
“哈!”薩姆似曾相識地甩了甩頭,一下又精明專注起來,“什麼?”
“約克·黑特小說裡的背景和人物都是真的。
”
“真的?”巡官喃喃地說,“此話怎講?”
“約克·黑特直接從他自己的家人中取材。
”
恍若受到電擊一樣,巡官的大骨架痙攣了一下。
“不,”他啞着嗓子說,“不,不可能,太過分了……絕對——”
“對,巡官!”雷恩疲憊地說,“你聽了可感興趣?應該會感興趣。
太了不起了,一個人虛構了一個下毒和謀殺的故事,然後事情開始在他自己家裡實際發生起來……那些事件,當真和小說裡純粹虛拟的每一步情節都相吻合。
”
薩姆吸了口氣,他的胸膛如波濤起伏。
“你是要告訴我,”他以渾厚的男低音說,“黑特公館發生的每一件事——兩次毒害露易莎的陰謀,謀殺黑特太太,火災,還有爆炸——全都預先寫在白紙上,是從黑特的腦袋裡編出來,打算當做一個故事的?見鬼,不可置信!從來沒聽過這種事!”
“不僅如此……”雷恩歎氣,“無論如何,就是這樣,巡官,我捎來的信息的概略和要旨到此為止。
”
他起身,絕處逢生似地緊緊抓住他的手杖頭,眼裡有一種無助頹敗的神情,薩姆像頭野獸般來回踱步,搖頭擺尾,喃喃自語,他的腦中嗡嗡作響,一下臆測,一下放棄,一下決定……
雷恩走到門邊停下來,連他舉止之間原有的年輕風采都不見了,他舉步蹒跚,他的背脊——原是如此挺拔強壯——竟也變得佝倭了。
巡官忽然煞住腳,“等一下!你說不準我問問題。
好吧,如果你有所隐瞞,想必有充分的理由,我不會追問。
但是告訴我這點,每一個偵探故事裡都有一個罪犯,約克·黑特的罪犯是誰——在故事裡——如果他的角色都是來自他自己的家人?可以肯定,無論故事裡的罪犯是誰,一定和實際的罪犯不相同——因為太危險了,怎樣?”
雷恩手握在門上,沉默地思索。
“是,”最後他用毫無生氣的聲音答道,“當然你有權力知道答案……在約克·黑特的謀殺故事裡,約克·黑特的罪犯是——約克·黑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