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谟的聲調透着一絲惱怒。
魚眼局長凱尼恩用沙啞的男中音打斷休谟的話:“兇手一定是在卡邁克爾發現屍體之前就跑了,我們到達之後他不可能逃掉的,而且我們已經把整幢房子從頭到尾徹底搜查過。
”
“其他出口呢?”父親問。
凱尼恩朝着書桌後頭的壁爐吐了口痰,這才回答:“出不去的,”他冷笑道,“我們發現除了前門之外,每個出口都從裡面上了鎖,連窗戶也都鎖上了。
”
“噢,算了,”林谟說,“我們在浪費時間,”他走向書桌,拿起凝着血塊的裁紙刀,“卡邁克爾,你認得這把刀嗎?”
“是的,我認得,休谟先生,那是參議員的刀,一向放在書桌上。
”他看了那把兇器一眼,輕輕地轉過身來,“還有其他問題嗎?我有點不舒服……”
不舒服!這個人簡直像細菌一樣,不懂得什麼叫緊張。
檢察官把刀丢回書桌,“關于這件兇殺案,你知道些什麼線索嗎?有什麼建議?”
他看起來的确很傷心,“完全沒有,休谟先生。
當然,你也明白,多年來,參議員在政壇上的确樹敵不少……”
休谟緩緩地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卡邁克爾一臉苦相:“什麼意思?就是我說的那個意思。
你也知道,很多人痛恨參議員,想謀殺他的人——包括女人——恐怕為數不少……”
“我懂了,”休谟喃喃地說,“好吧,暫時到此為止,麻煩你在外頭等一下。
”
卡邁克爾點點頭,微笑着走出書房。
父親把檢察官拖到一旁,我聽到他的男低音在休谟的耳旁叽咕,不斷提出關于佛西特參議員的問題:他的密友、他在政壇的搜刮行為,還故作不知情的問起許多關于卡邁克爾的事。
凱尼恩局長繼續踱來踱去,愚蠢地瞪着牆壁和天花闆。
房間一角的書桌吸引着我,我很想——其實在訊問卡邁克爾時,我就一直想——壯起膽子走過去。
上面的東西仿佛正哭訴着要我過去檢查。
我真搞不懂,為什麼父親、檢察官、還有凱尼恩都不肯花點時間仔細檢查桌面上的東西。
我環視四周,沒有人在看我。
我起身迅速橫越房間時,傑裡米露齒而笑。
沒有時間好浪費了,我擔心其他人的大男人主義發作起來,會阻止我的行動,便立刻走向書桌。
就在參議員屍體坐過的椅子正前方,書桌上有一張綠色吸墨紙。
吸墨紙上則放了一疊厚而光滑的便簽,半掩着書桌,最上頭那張是幹淨的,什麼也沒寫。
我小心地掀起那疊便簽,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參議員先前坐得離書桌很近,屍體緊緊抵着桌緣,因此胸前傷口噴出來的血,我記得并沒有沾到褲子,而且根據現在所看到的,椅子上也沒有血迹,但卻濺在吸墨紙上頭。
現在,拿起便簽之後,我發現下頭有一攤血滲透了綠色吸墨紙。
不過留下的血迹卻出現了矛盾的地方,在那疊便簽下方一角沾了一片血迹。
也就是說,從吸墨紙上拿起那疊便簽,我看見全新的綠色吸墨紙上有一塊不規則圓形的深色血漬,可是原先放在上頭的那疊便簽,隻在方形角落的側邊位置留有血迹,其他部分卻是幹淨的。
大明顯了!我望着四周,父親和休谟仍然壓低聲音在交談,凱尼恩也還是機械式地踱着步子,不過傑裡米和幾個穿制服的男子卻嚴厲地瞪着我。
我猶豫了起來,或許這麼做不太聰明……可是我實在忍不住想驗證一個理論。
我下定決心,彎身在書桌前開始數起那疊便簽。
那是全新的嗎?
看來似乎如此,可是……總共有九十八張,而如果我沒猜錯,上頭的封皮應該會标明裝訂的張數……
果然!我是對的,封皮上的數字告訴我,一疊完整沒用過的便簽,應該是恰好一百張。
我把便簽放回原先吸墨紙上頭的位置,胸口像是小狗尾巴敲着地闆似地怦怦直跳。
我思索着,在驗證理論的過程中,我應該沒有漏失什麼重要的事情。
眼前的事實似乎理不出頭緒,但這個線索在我心中卻牽引出一個必然的可能性……
我感覺到父親的手放在我肩上,“又在亂翻了,佩蒂?”
他粗聲問,眼睛卻若有所思地亮起來,望向我剛剛放回去的那疊便簽。
休谟不感興趣地看了我一眼曬笑着轉身。
我心想:“那副态度,休谟先生!真是多謝施恩哦!”刹那間,我打消了挫挫他銳氣的念頭。
“現在,讓大家看看那個鬼東西,凱尼恩,”他輕快地說,“我想請教一下薩姆巡官有什麼意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