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小心翼翼地翻弄那層淺色的灰:“哈!”他叫道,得意地站起
身來,手上拿着一小片紙。
那片紙厚而光滑,無疑是剛剛燒剩的,父親撕下一小角,用火柴點燃,燒過的灰和壁爐裡面的淺色灰燼一模一樣。
“是了,”他搔搔頭,“就是這樣。
現在的問題是,這是從哪兒來的——對不起,佩蒂,我懷疑——”
“是書桌上那疊便箋,”我平靜地回答,“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雖然隻不過是小小的便箋而已,但參議員的就是與衆不同。
”
“我的老天,佩蒂,你說得沒錯!”他急急走到書桌前,把燒剩的紙片和桌上那疊便箋對照,果然就像我所說的,壁爐裡面燒的那張紙和桌上的便箋一模一樣。
父親喃喃道:“沒錯,不過這也沒告訴我們太多線索。
我們怎麼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燒的?搞不好是兇殺案發生之前一小時,也說不定是佛西特自己燒的——等一下。
”他回到壁爐前,又開始研究起裡頭的灰燼,然後又有了新發現——這回他從灰燼中挑起一條細細的粘膠麻線:“對,這麼一來就确定了,這是用來裝訂便箋那塊粘膠的一部分,原先粘在紙上一起撕下來,那張紙被燒掉時沒燒到。
可是我還是——”
他轉身走向約翰·休谟和魯弗斯·科頓把新發現告訴他們。
趁着他們交談,我開始個人的小小偵查。
我在桌子下頭看到我想找的東西——紙簍,裡頭空空如也。
然後我拉開書桌抽屜,但還是毫無所獲——我希望能找到另一本便
箋,無論有沒有用過。
于是我溜出書房去找卡邁克爾,他正在客廳裡靜靜地看着報紙——在偵查中設法扮出一副無辜相,有如英國著名喜劇作家W.S.吉爾伯特筆下的新角色。
“卡邁克爾先生,”我問道,“參議員上那本便箋——是唯一的一本嗎?”
他整個人跳了起來,把報紙都捏皺了:“對——對不起,你是說,那疊便箋嗎?喔,對,對!隻剩那一本,其他的都用完了。
”
“最後一本是什麼時候開始用的,卡邁克爾先生?”
“兩天前,是我親自拆開封皮的。
”
我深思着回到書房,腦袋中盤旋着太多可能性,弄得我頭都發暈;然而,卻又有太多被忽略的事實。
還有其他任何線索嗎?我有沒有機會證實我心中的猜疑呢?
我的思路猛然被打斷了。
同一個書房門口——也就是今晚早些時候一個兇手、警察、我們、魯弗斯·科頓曾走過的——忽然出現一位引人注目的女士。
伴在她身邊的那位刑警似乎非常小心,一雙大手緊緊抓着她的臂膀,兇巴巴地皺着眉頭。
她又高又大又壯,活像希臘神話中女人國的亞馬遜族女戰士。
我猜她大概四十七歲左右,可是立刻明白自己是瞎精明——她看起來根本就不打算隐瞞年齡,那張男性化的臉上脂粉不施,也無意遮掩嘴唇上方濃重的汗毛。
一頭
恐怖的紅發上戴了頂洋紅色氈帽,我敢說,那肯定不是去女帽店,而是在男裝店裡買來的。
她一身男人打扮,看起來完全不像女人。
雙排扣翻領套裝,剪裁合身的裙子,寬底鞋,白色衫在扣到領口,脖子上松垮地系着一條男式領帶——整個人看起來令人不寒而栗。
我好奇地注意到,甚至連她那件衫衣都像時下男人一般熨得筆挺,外套袖口裝飾着美麗的金屬大袖扣,設計十分特别。
這個奇人身上除了種種古怪之外,還有更引人注目的地方。
那雙鑽石般的眼睛銳利而明亮,開始說話時,聲音低沉溫柔而略帶沙啞,完全不會惹人反感。
而且,撇開怪異的裝扮不談,她還是個相當精明的女人——完全渾然天成的那種。
毫無疑問,她就是芬妮·凱瑟。
凱尼恩又生龍活虎起來,他嚷着:“哈——羅,芬妮!”一副哥兒們般的口氣,搞得我目瞪口呆,這女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哈羅,凱尼恩,”她吼回去,“該死,你們憑什麼逮捕我?出了什麼事?”
她一個一個瞪着我們瞧——看到休谟,她點了個頭,面無表情地略過傑裡米,接着看到父親,若有所思,最後似乎有些驚訝地多看了我幾眼。
她用眼睛檢查完畢,然後盯着檢察官的眼睛,問道:“喂,你們都成了啞巴了?這是怎麼回事?喬爾·佛西特呢?誰出來說句話啊!”
“歡迎大駕光臨,芬妮,”休谟迅速地說,“我們想跟你談談,請教一些事情,呃——請進,請進!”
她邁着大而遲緩的腳步走進來,步伐沉重,邊走邊用她大大的手指,從胸口大大的口袋裡掏出一根肥肥的雪茄,叼在大大的雙唇間,凱尼恩上前替她點火,地吐了一大口煙,又大又白的牙齒咬着雪茄,包斜眼望着書桌。
“什麼事?”她吼着,又看了書桌一眼,“參議員大人怎麼啦?”
“你不曉得嗎?”休谟不動聲色地問。
雪茄微微朝上一擡:“我?”雪茄又降下去,“我他媽應該知道些什麼?”
休谟轉向抓着她的那名刑警:“帕克,這是怎麼回事?”
刑警露齒而笑:“她大搖大擺、咋咋呼呼地跑來,到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