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點鐘才開始說出那些極具價值的情況。
而這是在警長維利揭露了他個人的一些重要問題之後才說出的。
馬戈是一名犯有偷竊罪的假釋犯,維利說,隻要向假釋官說一下他的不合作态度,他就得馬上回到監獄去。
馬戈對此深信不疑。
他終于将情況和盤托出。
作為例行公事,維利進行了一番調查,看看他與斯波蒂一案是否有牽連。
他的确是清白的。
波威裡街一家小酒吧裡的兩位服務員提供了案發時他不在現場的證明。
他那天從下午到午夜後一直未離開酒吧(他從午夜到淩晨3點30分所幹的事,完全可以從他綽号中猜測出來)。
奎因警官認為,如果讓馬戈這種身份的人作為被告方的證人出庭作證,被告方的律師是不會贊同的。
但是案發時他不在現場的事實,會增強他所介紹的有關勞瑞特·斯班妮爾情況的真實性。
黃昏時分,他們進了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館,把馬戈關進了一個房間,并派警察看守。
正如埃勒裡所說:“不管是誰殺了斯波蒂,對馬戈來說都是個壞消息。
我們必須保證他在出庭作證前好好地活着。
”
他和哈裡·伯克後來各自去睡了幾個小時的覺。
埃勒裡在睡夢中朦朦胧胧意識到,就像他以自己的方式在床上輾轉反側一樣,這樁神秘的案件在以它的方式漸漸露出一半的謎底。
如果能揭開四分之三的謎底,就會輕松多了。
表情是心靈的寫照,眼睛是通風報信的使者。
——西塞羅
30
雖然尤裡.弗蘭克對自己的辦案能力有着騎士般的自信,不過他還是樂意接受這個不期而至的被告的證人。
“在陪審團的審判當中,與反面的證詞相比,我當然是更喜歡正面的證詞。
”這位律師說道。
“你為什麼不努力讓地區檢察官撤訴呢?”埃勒裡問他道,“這樣就根本用不着陪審團了。
”
“赫爾曼可不願意這樣做,”弗蘭克爾說,“他不會和我們的證人那種人做交易的。
事實上,這正是我最擔心的一點。
他會認為馬戈是濫竿充數,并對他大加斥責。
”
“那麼你把寶押在這裡是否明智呢?”
“我隻能這樣。
”
“我還以為你把寶押在了勞瑞特身上了呢。
你是不是已經改變主意,不再讓她出庭了呢?”
“這要看情況了。
要取決于馬戈的表現,”弗蘭克爾顯得有些謹慎。
“你肯定他願意無條件地作證嗎?沒有給他或承諾給他任何形式的錢物嗎?”
“當然了。
”
“那他為什麼會如此願意作證呢?真不可思議。
”
“警方先前在審問他時曾暗示過,他如果不合作的話,就會被送回監獄。
他是假釋犯。
”
“這是警方做出的威脅?不會是我們這邊的什麼人幹的吧?”
“不是。
”
弗蘭克爾樂了。
埃勒裡注意到,這位地區檢察官幹活很賣力,但他并不像往常那樣舒心。
埃勒裡認為,這樁案子與其說是赫爾曼的,倒不如說是幾位證人的。
除了警官奎因和警員維利等官員外,其他那些要出庭作證的人對赫爾曼辦的這樁案子都懷有一種對立情緒,或者說對被告人顯示出同情心。
卡洛斯·阿曼都、哈裡·伯克、羅伯塔·韋斯特以及埃勒裡本人都将被傳喚到庭。
他們這些人善于反诘答問,而不願接受直接的提問。
然而,當衆人在法庭上坐定之後,地區檢察官就排除了對勞瑞特·斯班妮爾一案辯白的可能。
據查,她是在歌手戈羅麗·圭爾德遇害之前最後一位與她單獨在一起的人。
根據勞瑞特本人的陳述,她離開圭爾德寓所的時間、穿過中央公園以及回到自己住所的情況,根本無法得到證實。
而那支奪去戈羅麗性命的0.38毫米口徑特制手槍恰恰在被告人的衣櫃裡找到了。
它被藏匿在她的一個盛帽子的手提包内。
勞瑞特是死者的那筆可觀遺産的第一繼承人。
而她自童年起就受到過被害人的冷遇——用地區檢察官的話來說“遭人遺棄過”,言外之意,謀殺的動機不是貪财,就是洩恨,或者兼而有之。
陪審團看來對這種說法印象很深。
他們的眼睛一直躲避着被告席上的那張稚氣未脫的臉。
弗蘭克爾将寶全押在了馬戈身上。
他看上去與先前勞瑞特的朋友們眼中的流浪漢判若兩人。
西裝幹洗并熨燙過,穿着一件幹淨的白襯衫,打着一條深色領帶,腳蹬一雙锃亮的皮鞋;臉上的胡子刮得很幹淨。
他表情木然,仿佛從醉酒中醒來。
他看上去活像一位辛勞的管工,穿戴整齊準備上教堂。
(“赫爾曼肯定會認為是我們把他打扮一新的,”律師輕聲地對埃勒裡說,“但是,我們得想辦法讓陪審團轉移注意力,忘掉這個家夥的體面穿着。
我個人認為我們先得擺平赫爾曼。
更何況,他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瞧瞧他的鼻子。
”地區檢察官抽動着鼻孔,仿佛想嗅出什麼不良氣味。
但是,憑他的經驗,他并未察覺什麼。
)
令人驚奇的是,馬戈的名字叫科迪斯·佩裡·哈瑟維。
弗蘭克爾很快地讓哈瑟維先生道出他“有時候”也叫馬戈。
(“你為什麼會問那個問題?”埃勒裡後來問道。
“因為,”律師答道,“如果我不問,赫爾曼也會問,不知及早拔掉這根刺。
不然的話,反而會被對方大事張揚,會壞事的。
”)
“你怎麼會叫這個外号,哈瑟維先生?”
“我小時候玩棒球時,弄破了鼻子,”馬戈一本正經地說,“我的臉就破了相,瞧,我可以做怪臉,像小醜一樣,像小孩子一樣,我為此感到自卑。
後來,他們就開始叫我馬戈。
”(“哦,天哪!”哈裡.伯克嘟哝着說。
)
“哈瑟維先生,現在,”尤裡·弗蘭克爾說,“你已發誓過,你是被告人的證人,一位重要的證人,我可以說,是最重要的證人。
我們必須讓法庭和陪審團明白你是誰,你在本案中的立場是什麼,這樣,以後就不會再有人能指責我們試圖隐藏什麼事情了……”
“他在影射我!”地區檢察官嚷道。
“我反對!”
“弗蘭克爾先生,你有其他問題要問這位證人嗎?”
“有很多,法官先生。
”
“請開始提問,好嗎?”
“哈瑟維先生,你剛才介紹了一下你的綽号的由來。
是否還有其他原因呢?”
“你指的是什麼?”
“馬戈這個綽号。
”
“沒有了,先生。
”馬戈說。
“哈瑟維先生……”弗蘭克爾拉長着聲音又開始問。
“這是在誘供證人!”地區檢察官大聲叫道。
“我看不出談論證人的綽号與誘供有什麼聯系,”法官說道,“弗蘭克爾先生,繼續吧。
但是不要對他進行誘供。
”
“哈瑟維先生,你有前科記錄嗎?”
馬戈看上去像洩了氣的皮球。
“天哪,那是個什麼問題?”
“别管它是什麼問題,你隻管回答就是了。
”
“我進過幾回局子。
”馬龍的語氣似乎在說,難道其他人不也一樣嗎?
“什麼罪?”
“搶劫。
是他們這麼定的。
聽着,我一生中從未搶劫過任何人。
搶劫是要傷人的,而我沒有傷害過人,從來沒有。
是他們給我加上這個罪名的。
然後就洗脫不掉了……”
“證人隻需回答問題,”法官說道,“弗蘭克爾先生,我也不希望聽你的證人進行法庭演講。
”
“哈瑟維先生,你隻用回答我的問題,然後就停住。
”
“但這确實是他們強加給我的罪名……”
“這是否也和你本人的行為有什麼關系呢,哈瑟維先生?因為有幾次警察因指控你犯有搶劫罪将你逮捕?”
“我告訴過你,這是他們強加給我的……”
“好吧,哈瑟維先生,我們知道了。
盡管如此,你叫馬戈的首要原因是,你小時候玩棒球時弄破了鼻子,你就常裝小醜,做怪臉,自此以後就有了這個綽号?”
“是的,先生。
”
“我記得這位證人是要為被告人做證的,而不是為他本人,”法官時尤裡·弗蘭克爾說,“請你回到正題上來好嗎?”
“是,法官先生。
但我們不願對法庭和陪審團隐藏什麼……”
“别再說了,律師先生!”
“好的,先生。
嗯,哈瑟維先生,你認識一位名叫約翰.托買提的人嗎?”
“誰?”馬戈問。
“他常用的名字叫斯波蒂。
”
“哦,斯波蒂。
當然了,他是我的好友。
我們是真正的朋友。
”
“你的朋友斯波蒂現在在哪裡?”
“在冷藏櫃裡。
”
“你是說在太平間裡?”
“對,前天晚上他被人殺害了。
有人趁他熟睡時從背後捅了一刀,”馬龍氣戈地說着。
好像斯波蒂如果能明明白白地死去的話,他就會好受得多。
“那是否就是斯波蒂今天不能為斯班妮爾小姐出庭作證的原因呢?”
“反對!”地區檢察官用地肥厚的手拍着桌子大聲嚷道。
“反對有效,”法官嚴厲地說,“弗蘭克爾先生,這些你知道,不用再問了。
陪審團對這個問題将不予理會。
”馬龍張大着嘴巴。
“證人,你不用回答!”馬龍又閉上了嘴。
“請繼續吧,律師先生。
”
“在進人正題之前,哈瑟維先生,”弗蘭克爾說,“我希望向陪審團的女士們、先生們澄清一些事情。
我問你,請記住你宣誓過,你是否因為為本案作證而得到過任何金錢或物質回報?”
“一個子兒也沒有,”馬戈斬釘截鐵地說。
“你肯定嗎?”
“當然肯定。
”
“被告沒有給你什麼東西嗎?”
“誰?”
“受審的那位女士。
”
“沒有,先生。
”
“我也沒給吧?”
“你?沒有,先生。
”
“斯班妮爾小姐的朋友們也沒給嗎?”
“沒給。
”
“還有…”
“他到底要回答多少次相同的問題?”地區檢察官問道。
“與被告人有關的任何人呢?”
“我說過,誰也沒給過東西。
”
“那麼你為什麼會來作證呢,哈瑟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