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呢?”
“當然可以!為什麼要把舊毛氈揭掉,換上一塊新的?因為那塊毛氈有問題。
如果不把它揭掉,它将暴露犯罪痕迹。
你應該記得,兇手最迫切的需求就是在他辦完早上該辦的事之前不讓任何人察覺這起謀殺。
而且他也知道,早上9點就有人來書房,如果書檔有問題,别人肯定會注意到。
”
“血迹!”警官喊道。
“你猜對了,”埃勒裡答道。
“隻能是血迹。
肯定是一下子就能讓人産生懷疑的東西,否則的話,兇手是不會如此煞費苦心的。
紙牌和其他東西——在屍體被發現或甚至在人們覺得事有蹊跷前,這些東西本身絕不會讓人們聯想到謀殺。
但血迹!它可是暴行的印證。
”
“所以,我推斷,鮮血浸透了毛氈,迫使兇手不得不揭掉那塊血淋淋的、洩露天機的舊毛氈,重新換上塊新的。
”
兩人默默地走了會兒。
警官忙着想心事,埃勒裡又開口了。
“你看,”他說道,“我已經以令人贊歎的速度将這個案子的各種具體要素重新組合了一遍。
另外,當我得出血污毛氈的結論時,另一個孤立的事實也突然躍入了我的腦海……你應該還記得普魯提曾對屍體出血甚少提出疑問吧?而且我們當時也曾推斷兇殺是在别處發生的?這就是那個失落的環節。
”
“很好,很好。
”警官一邊低語着,一邊興奮地伸手去掏他的鼻煙盒。
“書檔,”埃勒裡迅速地接着說道,“在這起案子中本是無足輕重的,但它浸透血迹後,意義可就不同了。
自那以後,一系列事件就順理成章地發生了——換毛氈、觸摸到了書檔,然後再灑上指紋粉,抹掉接觸時必然留下的指紋……”
“不過,我推斷,血浸毛氈隻是一個偶然事故。
它無辜地在玻璃桌面上,血是怎麼流到那兒的呢?有兩個可能。
第一,書檔可能被當成了武器。
但這站不住腳,因為從傷口的性質看,是槍傷,而且屍體上也沒留下重擊痕迹,如果用書檔這種大頭棒似的東西當武器,應該會留下痕迹的。
那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血在無意中浸透了書檔。
這是怎麼發生的呢?”
“很簡單。
書檔就擱在玻璃桌面上。
如果血浸透了書檔底部,并在那兒留下了難以抹煞的痕迹,那麼唯一的解釋隻能是:血蔓延過玻璃桌面,流到書檔下,浸透了毛氈。
你應該明白這帶給我們什麼啟示了吧。
”
“弗蘭奇夫人被擊中時,正坐在桌邊。
”老先生陰郁地說道。
“子彈射在心髒下面,她倒在椅子上,這時,又一發子彈射來擊中了心髒。
在她倒下之前,血從第一個傷口中噴了出來;當她伏倒在桌子上時,血從第二個傷口中流了出來——浸透了毛氈。
”
“說得太好了。
”埃勒裡笑道。
“你應該還記得吧,普魯提曾非常肯定地認為,心前區傷口更應該大量出血才對。
事實可能就是這樣……現在,我們可以進一步再現案發經過了。
如果弗蘭奇夫人是坐在桌後被擊中了心髒,那麼,兇手一定是隔着桌子,站在她面前向她開槍的,兩人之間有幾英尺的距離,因為死者的衣服上并未沾上火藥未。
也許我們可以從子彈進入體内的角度估算出兇手的大緻身高,但我對此不抱太大希望。
因為我們無法确定子彈的行程,也就是說,我們不知道兇手開槍時距弗蘭奇夫人有多遠,而一英寸的誤差都将極大地影響到我們對兇手身高的估算。
你可以把這事交給你的火器專家肯尼思·諾爾斯。
但我估計不會有什麼太大收獲。
”
“我也是這麼看的。
”警官歎了口氣。
“不管怎樣,能如此精确地理順案情已經很令人滿意了。
所有的環節都絲絲入扣,埃勒裡——很不錯的推理。
我會讓諾爾斯馬上開始工作的。
還有别的想法嗎,兒子?”
在很長一段時間内,埃勒裡一直保持着沉默。
兩人拐入了西八十九街。
再往前走半個街區,就是他們住的那幢褐色沙石老屋了。
兩人加快了步伐。
“出于這樣或那樣的原因,爸,有一大堆問題我尚未深究。
”埃勒裡心不在焉地說道。
“各種迹象全都一覽無餘地展示在我們眼前,但必須對它們進行智慧的組合。
在衆多的辦案人員中,唯有你可能還具有将它們結合在一起的頭腦,其他人……但種種煩憂卻使你變得異乎尋常的遲鈍。
”他微微一笑。
這時,他們已來到了褐色沙石大樓的台階前。
“爸,”他說着,邁上了第一級台階,“在這個案子的調查過程中,有一個方面我真的是毫無頭緒,就是——”他拍了拍胳膊下夾着的包裹,“我從弗蘭奇辦公桌上帶出來的五本書。
如果認為它們可能和謀殺有關……這個想法似乎很可笑,但是——我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總覺得如果我們排查出其中的奧秘,肯定能弄清許多問題。
”
“你已經有些走火入魔了。
”警官一邊大聲說着,一邊氣喘籲籲地爬着樓梯。
“不管怎樣,”埃勒裡說着,将鑰匙插進了老式雕花大門的鎖眼裡,“今晚我得好好研究一下這幾本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