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勒裡低沉地說,“回想一下吧!假如諾拉像她假裝的那樣,真的關心吉姆的安危,她會把那三封證明犯罪的信放在帽盒裡讓人找到嗎?任何一個妻子,假如像她表現的,對吉姆那麼深情,她不會立刻把信燒掉嗎?可是諾拉沒有——她故意保留了它們……她當然要這麼做。
因為她清楚,如果吉姆被捕,那三封信将是不利于吉姆的最緻命證據,所以她确實留下了它們,以便用來對付吉姆。
事實上,達金到底是怎樣找到它們的?”
“諾拉……諾拉大聲引起我們的注意。
”卡特虛弱地說。
“她歇斯底裡地提到那三封信,當時我們根本還不知道有那三封信——”
“提到?”埃勒裡叫,“歇斯底裡?我親愛的布雷德福,那是最絕妙的表演!她假裝歇斯底裡,她假裝我已經把三封信的事告訴你們了!因為她那麼一說,就讓你們知道了有那三封信存在。
真是可怕的一招。
可是,在我知道她才是兇手以前,那些話對我也是沒有意義的。
”
他停了一下,在身上摸索找香煙。
“還有呢,埃勒裡?”帕特麗夏聲音顫抖地請求。
“隻剩下一件事了,帕特麗夏。
你肯定……你臉色很不好。
”
“還有呢?”
“是關于吉姆。
他是唯—一個知道真相的人,雖然羅貝塔·羅伯茨也可能猜得出真相。
吉姆清楚自己并沒有在雞尾酒裡下毒,所以他一定知道隻有諾拉可能下毒。
但吉姆保持沉默。
現在你們明白我剛才為什麼說,吉姆有個更壯烈的理由折磨自己了吧?那是他的忏悔,他自己給自己的懲罰。
因為吉姆覺得,他對諾拉的生命悲劇應該完全負責——确實,他把諾拉通成兇手。
因此,他願意默默地不抱怨地接受打擊,仿佛那樣就可以反非為是了!隻是,受苦的心靈,連思想也受損。
因為這一點……吉姆無法看望諾拉。
還記得法庭中的情形嗎?吉姆連一次也不肯看她,他無法看她一眼。
審判以前、審判時、審判之後,他都不肯看她或是跟她講話。
她所做的一切超過了他所能消受的。
畢竟,她已經——”埃勒裡站起來,“我相信這些就是我要說的全部。
”
帕特麗夏沉坐在長椅中,把頭靠在牆上。
卡特看她的表情不由得瑟縮一下,于是說——好像那樣便能緩和此刻的打擊、能減輕這時的疼痛:
“但是,埃勒裡,可不可能諾拉和吉姆,是同謀呢——”
埃勒裡急忙說:
“假如他們是同謀,合力為他們自己除掉羅斯瑪麗,他們會這樣計劃,以至到最後,作為共犯之一的吉姆竟變成唯一可能的兇手?不。
假如他們聯手摧毀共同的敵人,他們會做一個好像他們都沒有牽涉在内的計劃。
”
又是一陣沉默,隻有安德森在酒吧胡言亂語的聲音水滴似地滲透進來。
他的話語全部攪和在一起,好像小溪彙入大河,夾在啤酒的麥芽香中,聽起來倒是悅耳。
帕特麗複轉頭看卡特。
奇怪的是,她在微笑——但那是最細微、最輕淡的一絲微笑。
“不,”卡特說,“你别說,我不想聽。
”
“可是卡特,你不知道我要說什麼——”
“我知道!那是可咒的侮辱!”
“聽着——”奎因先生急忙打岔。
“帕特麗夏,假如你在想,”卡特大聲道,“我這種差勁的家夥,經過由萊特鎮埃米琳·杜普雷的點撥,而弄出這樣的故事,隻是為了滿足我的‘責任感’,那你就不是我想娶的那種女人了!”
“卡特,我不能嫁給你,”帕特麗夏僵硬的聲音說,“既然諾拉——我自己的姐姐——是個……是個……”
“她沒有責任!她病了!聽着,奎因,給她一點理性——帕特麗夏,假如你要那麼傻,我是完了——真的!”卡特把她從椅子中拉起來抱緊她。
“噢,親愛的,我現在真正在想的,不是諾拉,不是吉姆,不是你爸爸你媽媽或洛拉,或甚至你……别以為我還沒去過醫院。
我——去過了。
他們剛把她從保溫箱裡抱出來那天,我就去看她了。
她盯着我,還對我咿呀咿呀地叫——帕特麗夏,等一切安排好,我們馬上結婚,帶着這個秘密直到進墳墓;我們要領養小諾拉,把他媽的整個這件事情當成一本該死的書裡面的荒唐故事——這就是我們要做的!懂嗎?”
“我懂,卡特。
”
帕特麗夏輕聲說道,閉上眼睛,把臉頰貼在他肩頭。
埃勒裡·奎因先生走出房間時,盡管有點傷感,卻面帶微笑。
他走到吧台,把一張十元鈔票放在格斯.奧利森面前,并說:
“看後面房間兩個朋友需要什麼,還有,也别忘了安德森先生。
剩下的零錢不用找了。
再見,格斯,我得去趕開往紐約的火車了。
”
格斯瞪着鈔票:
“我不是在做夢吧?你不是聖誕老人吧?”
“不一定。
不過,我剛把連珍珠般的腳趾甲算在内才幾磅重的小嬰兒,送給兩個人。
”
“那這錢是什麼?”格斯問,“算是慶祝嗎?”
奎因對安德森先生眨眨眼,安德森先生以呆望回報。
“當然是!你還不知道嗎,格斯?今天是母親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