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雪貞試了試,發覺那些醬缸都十分沉重,不禁續然道:“原來你把那些屍體”
霍宇寰點點頭,道:“我替他們身上塗了油,浸在醬缸内,這樣,既可掩人耳目,屍體也不會腐爛。
”
林雪貞道:“咱們這樣載着六具屍體,倘若途中被人識破,一定把咱們當作移屍滅迹的兇手,那時縱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了”
霍宇寰道:“車由我駕駛,你隻須騎馬遠遠跟着就行了,沒有事故,咱們就假作互不認識,如有事故,彼此可以呼應協助……”
林雪貞不等他話說完,便搶着道:“不!我要跟你一起走,你充車夫,我甯可充作叫兒子。
”
霍宇寰道:“叫化子坐車,豈非自露馬腳?”
林雪貞道:“那麼,我改扮男裝,做你的副手,咱們可以輪流駕車和休息,不是很好麼?”
霍宇寰搖頭道:“女扮男裝,更容易露出破綻,而且路上也不方便。
”
林雪貞道:“有什麼不方便的?”
霍宇寰道:“譬如,途中投店歇宿,駕車的人大都睡“統鋪”,遇到那種情形,你怎麼辦?”
林雪貞道:“什麼是‘統鋪’?”
霍宇寰道:“就是一間房,一張大床、七八個人,擠在一起,連被褥也會用一條,你想想,你能……”
林雪貞截口道:“難道咱們不能多花點錢,單獨另租一間卧房?”
霍宇寰道:“那就不合車夫的身份了。
”
林雪貞想了想,道:“這麼辦吧,咱們都不騎馬,你駕車,我就躺在車廂内,如有人問起,你就說我得了急病,趕去找大夫治病的……”
霍宇寰皺眉道:“别忘了那些醬缸裹都是死屍,你願意跟死人作伴,心裡不害怕嗎?”。
“
林雪貞低下了頭,郝然道:“隻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霍宇寰苦笑道:“好吧!你真的不怕,就上車吧。
”
于是,解下坐騎的鞍授和包袱,在車廂内替林雪貞布置好卧處,然後将兩匹無鞋的空馬,系在車後。
一切弄妥後,自己才攀上車轅,鞭梢地“啪”地卷起了個鞭花,駕車直出西門。
這輛馬車的确太陳舊了,駛行中不僅颠簸得厲害,車身更不停地“吱吱”亂響,仿佛快要破散了似的。
林雪貞口裡說不害怕,當她孤零零躺在黑漆漆的車廂中,伴着那些冰冷的醬缸時,卻不免心頭狂跳,混身毛發都一根根豎立起來。
她想瞑目小觸片刻,但一閉上眼睛,就仿佛看見醬缸中那些死屍,都對着她毗牙而笑……
霍宇寰說曾替屍體抹了油,由此推想,屍體一定是赤裸着的,一個大姑娘家,怎能和六個赤條條的男人擠在一個車廂裡……
她越想越後悔,越想越心驚,恰巧這時,車輪輾過一塊石頭,車身向側一傾,忽覺有隻粗糙的手從頸後伸過來,在她面頰上輕輕拂了一下。
林雪貞猛吃一驚,忍不住尖聲叫了起來……
霍宇寰連忙停車問道:“怎麼了?”
車子猶未停妥,林雪貞已經迫不及待推開車門跳下,籲籲喘着氣道:“車……車裡……
請一隻……”
霍宇寰詫道:“有一隻什麼?”
林雪貞呐呐道:“好像是…一隻手……”
霍宇寰輕輕唉了一聲,一面取燈下車查看,一面自語道;“這倒奇怪,難道是醬缸破了不成?”
林雪貞聽了這話,吓得全身都軟了。
打開車門,何嘗有什麼手?隻不過是一截懸空的繩頭,仍在緩緩擺動着。
霍宇寰暗暗好笑,卻沒有說破,隻将車廂内略微整理了一下,道:“沒事了,咱們上車繼續趕路吧……”
林雪貞餘悸猶存,連連搖頭,再也不肯乘車。
霍宇寰道:“你既然不願坐車,那就照原先的計劃騎馬随後跟着.咱們趕一夜路,希望天亮以後能趕到清風店,不能再耽擱了。
你看如何?”
林雪貞别無選擇,隻有點頭。
獨自騎馬雖嫌寂寞,至少還可以遠遠望見霍宇寰的背影,總比與鬼作伴好得多了。
清風店到了。
一進清風店鎮四,林雪貞就遠遠望見霍宇寰所駕的馬車,停在一家飯店門前。
于是,她也在小飯鋪前下了馬。
飯鋪既小又髒,店堂内總共不到十張小桌子,倒坐了二十多條大漢。
來這兒的顧客,除了販夫走卒,便是駕車的車把式,滿臉胡須,滿口粗話,單是那一屋子汗臭,就能蒸死人。
店裡已經座無虛席,卻找不到一個女客,那些大漢們,有的敞着胸口,有的蹲在凳子上,一個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高聲喧笑,口沫橫飛,形狀要多難看,就多難看。
尤其當她剛在門口出現,滿屋子喧嚷之聲突然沉寂下來,幾十道目光,不約而同都集中在她一個人身上。
本來嘛,像這種粗漢雲集的小飯鋪裡,突然來了個如花似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