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大夥兒圍坐在破廟大殿上,都有說不出的怅惘。
時已入夜,殿上仍然沒有燃燈,黯淡的月色由破瓦縫隙間灑落衆人臉上,臉色和月色同樣黯淡。
大家都低着頭,誰也沒有開口,心裡全像壓着一塊沉重的大石。
過了許久,霍宇寰忽然輕籲了一口氣,緩緩道:“老爺子,我有句冒昧的話請教,對令兄說的話,你認為是真的嗎?”
曹樸凝重地道:“我不敢斷言他說的都是真話,但有兩件事,卻是千真萬确的。
”
霍宇寰道:“哪兩件?”
曹樸道:“他的确有病,而且,雙手都沒有受過傷。
”
霍宇寰點點頭,道:“這個我也相信。
不過,我有一個很奇怪的想法,不知老爺子信不信?”
曹樸道:“老弟不妨說來聽聽。
”
霍宇寰徐徐道:“我在想,他們會不會弄一個人來假冒令兄曹樂山?”
曹樸駭然一驚道:“這──隻怕不可能吧?”
霍宇寰道:“可能性當然很小,但也并非絕無可能。
因為事隔十餘年,你對他的面貌已經記不十分真切,僅由頭胸兩處傷痕作為辨認根據,要假造兩處傷痕,卻不是什麼難事。
”
曹樸道:“可是,他怎會一眼就認出是我?”
霍宇寰道:“我懷疑的正是這一點,當時房中光線很暗,他又是個病重的人,乍見之下,你尚且不敢确認是他,他卻一眼就認出你來,豈非不合情理?”
曹樸張口結舌,竟無詞以對。
霍宇寰又道:“還有,你們兄弟已經多年不見,好不容易又骨肉重聚了,他居然沒有一句話提及兒時舊事,又沒有叫仆婦們向你行禮拜見,臨分别時,更沒有問起你今夜住宿何處?”
曹樸歎道:“看來确有問題,但這些話,當時你怎麼不說?當時隻要随便提幾件故鄉瑣事一問,豈不就當面拆穿了嗎?”
霍宇寰道:“我也是事後才想起來的。
同時,另外還有一點疑問令人不解。
”
曹樸道:“另外還有什麼疑問?”
霍宇寰道:“咱們今天才趕到蘭州,以腳程計算,兇徒最多早半天抵達,他們怎會料到你會來,竟然事先備了一個假冒的人?”
曹樸以手搔頭,喃喃道:“是啊!他們怎會對你我的行蹤弄得如此清楚……”
霍宇寰道:“咱們由老鴉嶺一路追蹑兇徒,行蹤洩露猶有可說,老爺子卻從未離開過同仁縣境,對方居然也料到你會到蘭州來,這就叫人想不通緣故了。
”
韓文生突然接口道:“大哥既然懷疑那曹樂山是僞冒的,何不先将他擒下,再仔細盤問他?”
霍宇寰搖頭道:“同仁堂藥鋪已在咱們監視之下,擒他易如反掌,但真兇下落未明,打草驚蛇,反而不好,目前咱們最好是僞作受愚,先使對方警惕松懈,然後再出其不意,将他們一網打盡。
”
韓文生道:“這件事應該如何進行呢?”
霍宇寰道:“我想,同仁堂藥鋪的假冒曹樂山,隻是一種障眼法,真兇很可能藏匿在城外曹家别墅内,咱們今夜傾全力先把曹家别墅徹底搜查一遍,務必要查出真兇藏身之處。
”
韓文生道:“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霍宇寰道:“現在就開始──”
孟宗玉一直沒有開過口,這時忽然道:“霍大哥,這樣不妥。
”
霍宇寰道:“你有什麼意見?”
孟宗玉道:“小弟以為這樣大舉搜查,同樣會打草驚蛇。
而且,那真兇并不笨,他不可能藏在那曹家别墅裡。
”
霍宇寰道:“怎見得呢?”
孟宗玉道:“自從上次雙龍镖局利用曹家别墅設伏之後,那地方已經毫無隐秘可言了,兇徒要潛匿療傷,一定會選擇更安全的地方,而最好的藏身之處,不在郊外,而在鬧市。
”
霍宇寰動容道:“唔!話是不錯,但鬧市中人煙稠密,咱們如何進行搜查呢?”
孟宗玉道:“依小弟愚見。
根本不必搜查。
”
霍宇寰微詫道:“不必搜查?”
孟宗玉道:“是的。
要從鬧市中找一個人,何異大海撈針。
咱們隻須按兵不動,嚴密監視着同仁堂藥鋪,那兇徒一定會自己露出尾巴來。
”
霍宇寰值:“為什麼?”
孟宗玉道:“因為咱們急于搜尋兇徒藏身之處,兇徒也同樣急于想了解咱們的動向,如果咱們按兵不動,兇徒必然起疑。
”
霍宇寰點頭道:“不錯。
”
孟宗玉接道:“他一起疑,不外兩途,一是跟同仁堂連絡,探詢咱們午後入店的經過,一是直接派人刺探咱們的行蹤。
換句話說,咱們越沉着,他就越不安,咱們想尋他很難,若等到他自己露出尾巴,再捉他就容易了。
”
霍宇寰道:“可是,時間拖延越久,對他越有利。
萬一他比咱們更沉着,豈不弄巧反拙?”
孟宗玉笑道:“這就好象貓捉老鼠一樣。
貓追急了,老鼠就躲在洞裡不動,過一會,聽不見貓的聲音,便會伸出頭來瞧瞧──鼠竊之輩,總是多疑的。
”
霍宇寰沉吟了一下,道:“好!咱們今夜就去老鼠洞口守候,看看有什麼動靜。
”
孟宗玉道:“趁夜前往,人不宜太多,有我和大哥同去便足夠了。
”
霍宇寰點點頭,對韓文生道:“咱們走了以後,立即将山下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