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劍飛旋遞出,一招二式,分向袁氏昆仲手腕削去。
劍招發出,才突然想到自己跟袁家的姊妹交,隋,無論怎麼說,輩份攸關,怎能毀傷他們屍體,于是,又硬生生半途撤招,劍轉偏鋒,擰身退避。
這僅是刹那間的轉變,進退消長,形勢卻大受影響,劍招甫撤,對面袁氏雙環已趁機搶到近前,揮掌直落,“蓬”地一聲,正中易湘琴左肩。
這一掌力道竟然不輕,直打得易湘琴踉跄沖出兩大步,钗堕鬓亂,長劍險些脫手。
一着失手,先機盡失,袁氏雙環四臂飛舞,拳掌如雨罩落,出手毫不留情,頓時将易湘琴和應虎卷在一片拳風掌勁。
可憐二人雖有兵刃,卻不敢施展。
縱有絕招,也不便發出,迫得東閃西躲,險象環生,不及十數招,已弄得氣喘咻咻,狼狽萬分。
康浩高踞屋頂,目睹這番經過,越看越糊塗,心裡暗忖道:“這姓袁的兩兄弟究竟是死是活?若說已死,怎能施展武功?若說是個活人,為什麼面對故交晚輩竟像不認識似的,出手狠毒,絲毫不留餘地?”
正驚疑未已,蓦聞易湘琴發出一聲尖叫,原來她心急脫身,一時大意,竟被袁氏雙環老大一把抓住了腦後發絲,立陷險境。
康浩睹狀大驚,來不及細想,也忘了鬼臉書生的告誡,猿臂一探一抖,“叮鈴鈴”一陣清脆鈴聲應手而起,威震江湖的“風鈴魔劍”業已出手。
刺耳的風鈴聲劃空飛降,寒光所至,發絲産斷。
場中四人齊吃一驚,不約而同都停了手。
康浩人随劍落,淩空而下。
袁氏雙環許是打紅了眼,瞥見人影飛墜,,閉不吭聲掄掌便劈。
康浩身軀半轉,左掌當胸劃了個弧形,卸去袁氏掌力,下盤定樁如山峙嶽立,右手木劍一翻,猛點袁老二前胸,同時沉聲喝道:“姑娘快走,這兩個家夥交給我了。
”
易湘琴早已驚弓之鳥,趁機脫身撤出圈外,連“謝”字也顧不得說,匆匆和月劍應虎騰身而去。
康浩展開劍招,獨戰袁氏兄弟,隻覺“奪命雙環”昆仲招沉力猛,奮不顧身,直如兩頭瘋虎,有時分明人劍交錯,生死間不容發,卻視若無睹,仍然着着搶功不休。
心知不出煞手,實難擺脫糾纏,一橫心,木劍連演絕學,觑個破綻,搶中宮,踏洪門,身随劍進,一式“韓湘橫笛”,劍過處血光進身,竟生生将袁老大一隻左手齊腕斬落下來。
袁老大對斷去一隻手似乎并不在意,但一見血污,立時兩眼發直,仰面栽倒。
适時,遠處湖濱突然傳來三聲尖銳刺耳的竹哨。
袁老二聽了哨音,探手挾起胞兄,如飛向湖濱去。
康浩正待追趕,卻聽身後有人低叫道:“窮寇莫追,由他去吧!”
園林陰影中緩步走出一人,正是鬼臉書生黃石生。
康浩急道:“四叔,你都看見了?這袁氏兄弟……”
黃石生搖搖手,截口道:“此地不可久留,一切回去再談吧。
”
說着,俯身從地上拾起“風鈴劍”和那隻斷手,将“風鈴劍”交還康浩,卻用一條細絹,小心翼翼把斷手包好,收入懷中。
康浩有滿肚子話想說,全被黃石生凝重神色擋了回去,默默收起“風鈴劍”,偶然揚目,但見湖中一般快艇已載着袁氏兄弟疾駛遠去,轉瞬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兩人越牆退出劉家花園,仍循舊路回到安新城外下車的地方,略待片刻,一輛馬車由城中駛出,駕車的,竟是長樂巷賭場中那名守“盒子寶”的寶官。
黃石生登車之後,一言不發,自顧阖目端坐,似在養神,又像在思索什麼疑難大事,臉上神色陰晴不定,頗顯深沉。
康浩實在忍不住了,試探着問道:“四叔可是怪小侄不該出手麼?”.黃石生淡淡一笑,仍然閉着眼睛答道:“少年人心情,那也不能怪你,不過,你不該輕用風鈴劍。
”
康浩慚愧地點點頭道:“小侄-時情急,沒有細想後果,現在已後悔無及。
”
黃石生輕籲道:“幸虧易家丫頭和月劍應虎當時也正情急脫身,忘了追問你的身份,但事後一定會記起來,從此,風鈴魔劍再現江湖的消息,隻怕很快就要傳遍天下了。
”
語聲微頓,忽然張目注視康浩,正色問道:“四叔想問你一句話,假如今夜遇險的隻是日月雙劍兄弟,你也會出手解救嗎?”
康浩聞言一怔,刹時面紅過耳,竟呐呐答不出話來。
黃石生黯然一歎,緩緩又道:“不是四叔嘴多唠叨,你滿肩沉冤未雪,那易家丫頭,又是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實在說,你們并不相配,何況,情之于人,如水載舟,這件事……”
康浩幾乎無地自容,連忙搶着說道:“四叔别說了,今後小侄一定格外謹慎就是。
”
返抵保定,天已破曉。
“靈鼠”崔祥的屍體業已移去,秘室中卻多了個網從火蓮觀脫險歸來的飛蛇宗海東,駱伯伧經過一夜調息,傷勢痊愈大半,正斜倚卧榻,跟韓林等人閑談。
大家一見黃石生和康浩平安回來,俱都喜不自勝,急忙詢問探莊結果。
兩人把經過情形大略說了一遍,駱伯伧駭然道:“姓尤的聞風走避,尚在情理之中,河間府奪命雙環袁家昆仲:為人向來正派,怎會牽涉其中,做出這種駭人所聞的怪事?”
黃石生從懷中取出那隻斷手,肅容說道:“小弟也曾反複苦思,以情揣測,此事不外兩種可能,其一是有人假扮袁氏昆仲,其二是袁氏昆仲遭人以特殊藥物迷失了本性,所以特地交将這隻斷手攜回,以供辨認。
”
駱伯伧急忙接過斷手,仔細看了一會,斷然道:“這是雙環老大袁宗基的左手,一點不假,記得半年前袁宗基五旬壽誕席上,他曾當衆展示,左手天名指第二節指骨受傷折斷過,據其自稱,是因苦練‘飛環六式;時,失手被金環砸傷的。
”
黃石生點點頭道:“如此說來,假冒是不可能了,或許他們是被人劫持,用藥物所迷。
”微頓,轉向孟昭容道:“這事必須請教三姊,對藥物,咱們都外行。
”
孟昭容默默取過斷手,反複細看,湊在鼻下嗅嗅,又沾了一滴血水放在舌尖上嘗了嘗,凝思良久,竟沒有說話。
駱伯伧忍不住問道:“三妹,有何高見?”
孟昭容鄭重地搖搖頭,道:“據小妹所知,世上還沒有一種藥物,能使死人複活……”
黃石生接口道:“如果他們根本就沒有死呢?”
孟昭容苦笑道:“那更不可能,袁氏奪命雙環,并非平常人家,假如沒有死,袁家怎會收殓屍體,設祭開吊?何況,由身故盛殓,設置靈堂,到屍體失蹤,其間至少也須三數日時間,袁氏昆仲既無詐死的理由,更不可能瞞過全家親友和吊祭的賓客。
”
黃石生沉吟了一下,又說道:“也許他們生前,已被人挾持而去,卻用兩具面貌與兩人相似的屍體,桃代李僵,假稱病故……”
孟昭容連連搖頭道:“這更是四弟的幻想,試想人死之後,盛殓過程何等複雜,洗身、換裝、更衣、化裝,事事皆由至親之人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