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細細檢高,發覺那男嬰竟是依賴狼乳才得幸存未死,而且根骨甚佳,是個練武的材料。
”
“那武林高人正由江湖退隐,獨居深山,無以排遣歲月,一意生憐,便将嬰兒帶回山去,辛苦撫育了二十年,不但把那嬰兒養大成人,更把自己一身武功傾囊相授,皆因他自知當年行走江湖時,殺孽太重,歸隐之後,立意靜性養晦,但顧以課徒修心為樂,永不再作出山之念了。
”
“二十年來,他們師徒兩人,相依為命,隐迹荒山,過着那與世無争的平靜歲月。
”
“誰知好境不長,有一天,忽被大批江湖高手聯袂尋至,強加莫須有的罪名,硬指其師殺害了一個武林同道,不由分說,便欲以衆淩寡,圍毆逞兇。
”
“可憐那隐居了二十年的武林高人,即無申辯的機會,亦無抗争餘地,迫得遣走愛徒,含恨負冤,在暴力脅迫之下,仰毒自戕而死!”
往事述說至此,康浩早已熱淚披面,哽不成聲。
易湘琴聽得入神,情不自禁問道:“後來呢?那做徒弟的有沒有替他師父伸冤報仇呀?”
康浩含淚颔首,道:“他自然要替師父伸冤報仇,可是卻有兩樁困難,使他伸冤報仇的心願,迄今難以實現。
”
易湘琴急急問道:“是什麼困難?你快說!”
康浩道:“其一,是為了他那恩師當年殺孽太重,性又孤傲,武林中人多存畏忌之心,以緻在查訪的時候,往往須隐瞞師門的來曆,徒增許多困擾;其二,是有人包藏禍心,假冒他那恩師的容貌四出為惡,因此使人懷疑他那恩師尚在人間,而且正殺戳無辜,肆虐江湖。
”
易湘琴一怔,道:“你不是說他的師父已經仰毒去世了麼?人家怎能再假冒他去行兇殺人呢?”
康浩歎道:“困難正在他師父去世時,隻有一個證人,那孤兒并不在場,待他趕回查看,師父遺體已經被人盜走,于是江湖風傳,都說他師父與那唯一證人串通,詐死脫身,蓄意尋仇,其後,那唯一證人也被害死了,以緻是非混淆真假難辨,那假冒恩師之人,又極工心計,扮演得維肖維妙,幾乎連那徒弟都瞞過,何況其他人。
”
易湘琴凝目問道:“但那人假冒他的師父,想出這種落井下石的毒計,不知目的何在?”
康浩道:“那人如此煞費心機,可能因為跟他師父有極深的宿仇,故而嫁禍洩貧,否則,就是志在藉此挑起武林紛亂,以便從中獲取漁人之利。
”
易湘琴無限同情地道:“這麼說,那人的野心竟是可怕得很,康大哥,你知道那人?”
康浩搖頭道:“不知道。
”
易湘琴又問:“你認識那個孤兒?或是認識那位被迫服毒的師父?”
康浩黯然道:“都認識!”
易湘琴道:“快告訴我,他們叫什麼名字?”
康浩默然片刻,道:“在我沒有告訴你關于他們的姓名之前,我要先問你一句話,好嗎?”
易湘琴道:“好,你問吧!’’
康浩正色問道:“剛才我所說的這個故事,你可相信是真實的?”
易湘琴毫不遲疑道:“當然相信。
”
康浩注目又道:“包括他們師徒兩人的清白和無辜?”
易湘琴道:“隻要是你告訴我的,我都相信。
’;康浩長籲一聲,眼中閃射着欣慰的光輝,斂容說道:“也許你劊艮意外,不瞞你說,那獸吻餘生,大難未死的孤兒就是我!”
易湘琴聽了,卻毫無意外之感,反而“卟嗤”一聲笑了出來。
康浩詫道:“你不相信嗎?”
易湘琴笑道:“誰說不信?我也不瞞你說,在你開始說這段故事的時候,我就早猜到那孤兒是說你自己的了。
”
至此,話鋒一頓,複又慧诘的笑道:“不過,我有一點不明白,你說你遇師被救時,才不足周歲,那麼,你怎樣知道自己姓康呢?”
康浩歎道:“那是因為先師見我身體瘦弱,不知能不能使我康複,随意之所至,以‘康’為姓,主要是盼我重獲康健之意。
”
易湘琴恍然道:“難道你直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姓氏和來曆?”
康浩搖頭道:“時值歲荒,餓饑遍野,他們既未留下片語隻字,也不知道流亡千裡,将止于何方?或許他們早已填了溝壑,或許他們幸而得生,但一定早就把我這抛棄的孩子忘了。
”
易湘琴探手相握,柔聲寬慰道:“不會的,你被抛棄在曠野荒山下,尚-巳沒有死,相信伯父伯母吉人天相,必然也還在人世,總有一天,你們會骨肉重聚的。
”說着說着,自己倒流下淚來,連忙一揚螓首,強作笑容問道:“對啦,你還沒有說出你的師父是哪一位武林前輩哩?”
康浩道:“你能由故事中猜到那孤兒是我,應該也想得到我的師父是誰。
”
易湘琴赫然笑道:“那是碰巧的啦,因為你突然要告訴我一個故事,我就猜到故事多半跟你自己有關,其實,最後你若不說出來,我也不敢确定的。
”
康浩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再給你看一樣東西,你一定能夠猜到。
”探手入懷,取出一柄風鈴短劍,輕輕放在石桌上。
果然,易湘琴一眼觸及短劍,臉色立變,駭然道:“風鈴魔劍?你是……”
康浩緩緩颔首道:“是的,昔年的風鈴魔劍,正是先恩師。
”
易湘琴美目深注,望着他詳細凝視半晌,迷惘地搖搖頭道:“不對啊!我遇見的一個使用風鈴劍的人,可是他年紀比你大,膚色也比你黝黑,看上去總有三十多歲……”
康浩苦笑道:“是在西澱湖畔劉家花園空宅中,對嗎?”
易湘琴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康浩微笑不答,卻道:“小琴,你先把眼睛閉上,我再給:你看一件東西。
”
易湘琴愕然道:“為什麼要閉上眼睛呢?”
康浩道:“現在别問原因,你隻管把眼睛閉上,把手伸過來。
”
易湘琴半信半疑,依言阖目伸手,心裡直想偷眼看看他在弄什麼玄虛,又怕康浩發覺,眼雖閉着,那長長的睫毛卻在跳動不已。
康浩迅速從懷中取出一物,塞在她纖掌内,道:“喏!拿好了,别摔碎啦!”
易湘琴沒待他話完,早已睜眼低頭,可是,一看之後,竟詫異的張口瞪眼,說不出話來。
‘原來掌中之物,乃是自己在保定府賭場内,質押給一個陌生莊稼漢子的那塊“雙龍玉符”。
康浩淡淡笑道:“現在明白了吧?保定賭場和西澱空宅所遇,實則就是眼前坐在你對面的同一個人,咱們迄今已是第三次晤面了……”
易湘琴黛眉一陣聳動,突然輕呼一聲,繞桌撲向康浩懷中,一面捏拳擂打,一面蓮足頻跺,既嗔又喜,笑罵道:“你好壞!你好壞!一直瞞着人家!不管啦!不管啦!”
康浩一笑,道:“我現在不是告訴你了嗎?”
易湘琴不管,“你為什麼不早些說。
”
康浩道:“那次在西澱匆匆一面,又值對敵關頭,無法深變,這一次卻又因先師的緣故,我不便冒然洩露身份,所以也沒有機會開口,其實,從昨天在酒樓相識,到現在,總共才一天一夜,怎能說是太遲?”
易湘琴何嘗真正生氣,不過想起自己在保定賭場中所遇窘境,芳心羞惱,猶有餘斷,小嘴一噘,黛眉一剔,據着嬌軀道:“我不管,一定要罰你才行。
”
康浩道:“要罰什麼?”
易湘琴眸子一轉,道:“你也把眼睛閉上,把手伸出來。
”
康浩笑着閉上眼睛,易湘琴牽過他的手,仍将“雙龍玉符”塞在他的掌中,然後笑道:“罰你替我保存這枚玉符,一輩子不準失落了,否則,我跟你拼命。
”
康浩張目笑道:“這處罰不公平,你的意思是不準備還我五十兩銀子了麼?”
易湘琴一皺瑤鼻,嬌羞笑道:“想啊!那次在賭場,真把我氣死了,輸了錢,還被你教訓了一頓,早知道是你,昨天在酒樓真該叫二表哥好好整你一下,也讓我出出悶氣!”
忽然收斂了笑容,低呼道:“糟了,說起二表哥,險些忘了大事,現在姨父他們還在安樂窩搜兇徒,不知道結果如何,咱們要不要趕去看看?”
康浩道:“我正想問你,你說有人假扮我師父去洛河橋應約,暗下毒手,殺害洪老前輩,這是真的麼?”
易湘琴道:“我為什麼要騙你?”
康浩蹩眉道:“可是,那假冒我師父的人,剛才還在房中跟我談話,三更以前,決不可能再分身趕去洛河橋赴約。
”
易湘琴驚道:“什麼?那兇徒也到客棧來過!”
康浩點頭道:“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