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康浩由懷中取出色分黑白的‘陰陽果’,解釋道:“這種怪異果樹,本身并沒有毒,但若服用一粒黑果,可使人通體冰冷,氣息斷絕,與死亡無異,如果再服一粒白果,則又接續氣脈,恢複生機。
侄不忍田娥贅受搜魂酷刑,所以給吃了一粒黑果,意欲待機救她出險,以報答郭金堂臨終贈書之情。
”
衆人聽了,都不禁啧啧稱奇。
黃石生笑了笑,道:
“賢侄既有此妙物,能不能送給四叔一份?或許四叔用得着它。
”
康浩毫不遲疑,立取一對“陰陽果”,交給了黃石生。
黃石生小心貼身藏好,告辭而去。
駱伯伧吩咐撤去園内埋伏,密室置酒,為康浩洗塵。
席間,互叙别後,不勝感慨,直談到五更前後,才興盡而散。
康浩心裡惦記着抱陽山莊莊主應伯倫的安危,略作調息,便匆匆易容改裝,扮成一個六七十歲的鄉下老頭兒,叫仆婦們從花園裡摘來一籃鮮花,挽着花籃,向“關洛第一樓”趕去。
駱伯伧放心不下,等他前腳離去,立即加派兩名得力手下,暗暗尾随在後面。
這時天剛黎明,街上行人稀少,康浩一路疾行,及待抵達“關洛第一樓”門前,擡頭一看,店門猶未打開,才發覺自己來得太早了。
無奈,隻好将花籃擱在樓檐下,取了“旱煙袋”,蹲下來假作吸煙靜待機會。
一袋煙剛點燃為久,從然從對街屋角瞞珊走來一名乞丐。
那乞丐約莫三四十歲光景,肩上披着破麻袋,亂發蓬松神情萎頓,一面呵欠連連,一面揉着眼屎,好像剛睡醒的樣子。
康浩本來沒有在意,誰知那乞丐竟筆直穿過大街,走到他身邊,緊挨着也蹲下身子,同時伸手向花籃裡拿了一支臘梅花,湊在鼻上聞了聞,兩個指一捏,将花朵捏成粉碎,灑落一地。
康浩猛一愣,那乞丐己開了口,冷冷道:“老頭兒,幹什麼來的?”
口裡問道,卻連頭也沒擡,又伸手取第二朵花。
康浩連忙按住花籃,驚詫道:“老弟,你這是做啥?有話好說,幹嗎作賤老漢的花兒?”
乞丐仍然沒有擡頭,隻哼了一聲,道:“現在是我問你,老頭兒,你要放明白點。
”
康浩道:“老漢是種花的,礙了你老弟什麼事.”
乞丐冷笑道:“種花雖然不礙事,可是你把花拿到這兒來賣,卻礙了老子的規矩,懂嗎?”
康浩恍然道:
“敢情這一段,是老弟你的地盤?”
乞丐應聲道:“不錯,地有地頭,行有行規,你連規矩都不懂也來做買賣!”
康浩不願跟他瞎糾纏,苦笑一聲,道:“多承指教,老漢是第一次送花進城,不知道城裡的規矩,老弟你多擔待……”
乞丐截口道:“那容易,把籃子和花朵留下來,你請便吧!”說着,劈手将花籃奪了過去。
康浩急道:“老弟,有話好說,這一籃花全是店裡一位姑娘訂購的,你可千萬不能把花拿走,叫老漢沒法交待。
”
那乞丐并沒有将花籃拿走,但卻低頭在籃子裡翻弄搜索,似乎疑心籃子藏有什麼東西?
等到證實籃中的确隻有幾束鮮花,乞丐好像有些失望,沉聲問道:“那些買花的姑娘姓什麼?什麼時候向你訂購的?”
康浩道:“那位姑娘姓易,是大前天向老漢預訂的,指明送到‘關洛第一樓’來。
”
乞丐又問道:
“老頭兒,你住在什麼地方?”
康浩信口道:-“老漢是西城外三山村的人。
”
乞丐臉色一沉,道:“我也是西城人,怎麼從沒看見過你?”
康浩笑道:“這就奇怪了,老漢姓潘,世代居住三山村,一進村口往右第六家那棟瓦屋,就是潘家祖業,老弟不信,可以去查問。
”
那乞丐顯然并不沒有真正去過三山村,狡猾地笑了笑,道:“念在鄉親份上,這次算便宜了你,不過……”
話未畢,客棧店門忽然“呀”的一聲打開了,一條魁梧人影大步跨了出來。
乞丐一見那人,眼中頓時-亮,來不及再說下去,匆匆将花籃塞還康浩,反手一掀肩頭麻袋,站起身子,向東而去。
康浩看得暗吃一驚,因為那乞丐在掀起肩上麻袋的時候,左襟赫然露出一朵閃亮的銀花。
店門外,出來一名錦袍寬帶,腰縣長劍的魁梧老人,竟是“一劍堡”的武術教練。
“八臂天王”金松。
康浩曾經見過金松一酊,便印象并不深刻,隻知此人沉默寡言,不像“屠龍手”秦夢熊那般飛揚浮臊,卻顯得有些冷傲陰沉。
可是,他萬萬也想不到,此刻“八臂天王”金松前額英雄巾上,居然也綴着一朵小小銀花标志。
兩朵銀花大小雖不相同,形式卻一般無二。
那乞丐掀了掀麻袋,由金松面前側身而過,低頭向東行去,金松似有意似無心,舉手整了一下英雄巾,仰面略一環顧,竟緩步向西而去。
照面之際,兩人并未交談片語隻字,隻是分途相背而行,看來好像毫無關系。
但康浩人目那兩朵銀花,心裡已矍然警覺,連忙低下頭去,假作沒有看見,卻用眼角餘光,暗暗注意着兩人舉動。
那乞丐步履瞞珊走到東面一條小巷口,身形一折,進入巷内,“八臂天王”金松也施施然轉入西着另一條橫街;看情形,他們是準備繞過“關洛第一樓”那道圍牆,準備在後面僻靜處再度碰頭見面。
康浩本想跟蹤下去,又顧忌被那乞丐發現,打草驚蛇反而不妙,若就此罷手,心又不甘,況且那乞丐和金松分路繞道而行,自己隻有一個人,分身乏術,難免顧此失彼。
正為難,忽見兩名黑衣漢子從對街轉角處快步走了過來,其中一個遙遙跟蹤那乞丐主小巷,另一個故意繞過康浩身旁,低聲說道:“康少俠放心,兩個點子交給咱們了。
”不待回答,徑自加快腳步,尾随金松向橫街而去。
康浩認得兩人都是駱伯伧手下,心中大喜,店門已開,急忙提了花籃,閃身進了“關洛第一樓”。
這時天剛黎明,客店裡靜悄悄的,櫃上有人“打鋪”的小夥計,兀自鼾聲陣陣,睡得正憩。
“關洛第一樓”本是蛇拳門前任掌門人“開碑手”柳逢春的産業,自從柳逢春遇害,“七步追魂手”洪壽也相繼喪命,蛇拳門疊遭大變,勢力衰敗,所經營的酒樓客店也紛紛歇業,唯因“一劍堡”和“抱陽山莊”高手仍留在洛陽城中,“關洛第一樓’’客店才勉強支撐着未曾關閉,不過,店中人員已經裁減大半,并且停止對外營業,僅充一莊一堡下榻之用,無怪夥計懶散,天明猶未起床,一派破落景象。
康浩穿過前廳,緩步向後院落走去,但見桌椅零亂,積塵未掃,偌大院子顯得空曠死寂,回想自己初到洛陽情景,前後僅僅十數日,期間盛衰盈虛變化竟如此懸殊,不禁泛起無限感慨。
他伛偻着身子,邁着沉重的腳步,走過那一重重月洞門,庭院空寂,阒無人蹤,不多一會,就越過了兩進院落。
行近後園門,他忍不住停了下來。
這時,正是他曾經居住過的那座雅靜的花園,隔門望去,園中景物依舊,那小巧的房舍,精緻的涼亭,花叢畔池水蕩漾,牆腳下蛙鳴聲聲,就在這小小花園中,他領略過易湘琴“擲蛙”約晤時的刁蠻,也忍受過應伯倫“投劍”怒逐的屈辱,更享受過月下攜手,亭中隅語的绮麗溫馨往事,恍如昨日,其中滋味雖各不相同,但同樣深深镌刻在他腦海中卻是并無二緻的。
康浩正怅惘如癡,忽聞身後傳來步履聲響,一驚回顧,豈料竟是“日劍”應龍獨個由長廊那邊走來。
康浩大感心慌,緊捏花籃,不知究竟是躲一躲的好或是以靜待變的好?
心念轉動間,應龍已到了近前。
康浩見避已不及,隻得含笑招呼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