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聲“笃笃”,不像是空棺。
他疑心頓起,将火折子插在艙壁上,鋼鞭橫銜中,雙手扣莊棺蓋,便待開棺查看。
正在這時候,艙外忽然有了人聲。
孫天民“噗”地一聲吹滅了火摺子,鞭藏肘後,一閃身,退陷在船艙暗角處。
上面傳來兩個人的談話聲音,隻有其中一個抱怨道:“倒黴!倒黴!真他媽的倒了八輩子的黴。
另一個道:“這有甚麼辦法?誰叫咱們運氣不好,輪上這份苦差使。
”
“苦倒不要緊,這責任實在太大了,三天已經叫人提心吊膽,再等三天,那不是要命麼?”
“要命也隻好認了,你沒聽說嗎?上次送人進城,出了岔子,不但老趙殉職,頭兒也受了重責,現在事情還沒有完,弄得不好,隻怕連腦袋都不住。
”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你想想看,十三個半死不活的燙手貨,隻有你我看守,又要照顧他們吃喝拉撒,又得防備敵人,這責任有多大?”
“唉!話雖不錯,事情輪到頭上了,光擔心也沒有用,好在這地方還算安全,隻要不出事,再過三天,咱們就……”突然一驚呼,道:“老張,快來看看,這兒舷幫子上怎麼會有個破洞?”
老張也失聲道:“呀!艙門被誰打開了?我分明記得剛才是關着的。
”
“不好!有人來過了!”
“快!快下去看看!”
“嗆嗆”連響,劍芒閃現,兩個倉惶奔入艙中。
其中一個提劍直落底艙,剛摸出火摺子,被孫天了兜頭一鞭正砸在天靈蓋上,腦漿進裂,頓時咽了氣。
剩下的一個卻十分狡猾,一縮身,飛快地退了出去,“蓬”地掩閉了艙蓋。
孫天民冷笑一聲,道:“區區艙蓋,就算是鐵鑄的,你孫二爺也要砸它一個窟窿!”
鋼鞭迎頭猛揮,大喝一聲:“去!”
鞭起處,“轟隆”一聲巨響,那艙蓋應聲碎粉。
孫天民哈哈大笑,正要縱身出艙,卻聽見“乒乒乓乓”一陣亂響,那一十三口棺木蓋子,突然紛紛飛起。
緊接着,“呼”地一聲,棺中屍體竟同時挺坐了起來。
那十三年黑道巨寇,一個個面色慘白。
神情木然,但眼中閃射的兇光,已經足以證明他們不是死屍,而是十三個活人。
孫天民雖然閱曆豐富,也從未遇見過這種怪異駭人的事,驚悸之下,身法不覺略緩了一下,誰知就在這刹那間,艙外忽然傳來一聲竹笛聲。
十三外黑道巨寇聞聲而動,人影閃掠,拳掌翻飛,向孫天民一擴擁齊上。
船艙本來已狹窄,那十三名兇煞惡神又奮不顧身,仿佛跟孫天民有什麼不共戴天的深仇似的,距離近的拳打腳踢,掌劈腿掃,有些距離比較遠擠不進來,便掄起棺材闆,:惡狠狠地向孫天民頭上投擲。
艙中勁風呼嘯,碎悄四射,展開-場驚心動魄的惡戰,但除了動手拼鬥的聲音外,那十三外黑道兇徒卻沒有一個開口,隻是一味埋頭拼命。
孫天民就算武功再高,在這種瘋狂圍毆的情形之下,也落得招架艱難,狼狽不堪。
竹笛聲一陣緊似一陣,十三名巨寇如群蟻附蛆,狂蜂争蜜,“活靈官”一時變成了捉鬼的鐘馗,反被群反所欺,衣袍碎裂,傷痕斑斑。
孫天民情知若不先毀了那吹笛漢子,決無法阻遏群兇的攻勢,一緊手中七節鞭,奮起全力,“金龍抖甲”,“狂飚怒濤”,一連兩式硬招,将距離最近的兩名兇人砸翻,身形猛展,鋼鞭化作“旋風掃落葉”,“呼”地一聲橫蕩開去。
容得群衆攻勢略頓,趁隙收鞭長身,“一鶴沖天”,直射射艙外。
可是,當他脫身退出船艙,不禁駭然大驚,原來怪船不知何竟竟漂離了蘆葦叢,正順流而下,到了河心。
那吹笛漢子一身水靠,早已棄舟踏波逃去,而“活靈官’’孫天民卻變成了個不折不扣的“旱鴨子”,眼睜睜看着那漢子攀上另一艘小船,眼睜睜看着他坐在小船上狂吹竹笛,空白咬牙切齒,無法可想。
這時,艙中群兇受到笛聲指使,正在撞艙壁,鑿船底就像是-群瘋子,存心将船弄沉,好跟孫天民同歸于盡。
遠處小船上有人大笑道:“黃河急,船兒輕,活捉孫天民。
”
瞬息間,船底已破,大股河水湧入船艙,一群兇徒則承逐狼奔沖上艙面。
孫天民虬髯戟張,目眦欲裂,蓦地一聲暴喝,七節鞭竟脫手電射而出。
群兇徒中以“花蝴蝶”柳子揚輕功最高,搶在前面,甫出艙口便被七節鞭貫穿胸背,連哼也沒哼出來,仰面便倒。
孫天民沒等他倒下去,飛快地逼身上步,左手扣住頸脖,右掌抓起腿胯,猛地吐氣開聲,搶起淫賊的屍體,奮力向小舟擲了過去。
屍體擲出,孫天民也跟着騰身射起。
那小舟遠在二寸-餘丈外,本難憑一口真氣掠空飛渡,屍體也僅能擲至十餘丈處,無法擲及小舟,但孫天民卻藉那體落水的刹那,腳尖輕點,借力換氣,再度騰身拔起,非但越過二十餘丈河面,而且從屍體上拔回了七節鞭,宛如天神飛降,直向小舟撲落。
小舟上共有三名身穿水浮的漢子,全被這突然的變化驚得呆住了,及待定神來,孫天民已到了頭頂。
那吹竹笛的一個首當其沖,閃避不及,被孫天民手起鞭落,連人帶船闆砸了個稀爛,另外兩名搖橹漢子卻同時揚手擲出兩顆黑忽忽的東西,翻身跳進水中。
孫天民隻當那兩顆黑忽忽的東西是平常暗器,冷然一曬,揮袖将其震落,誰知那東西落在船上,竟“剝剝”兩聲爆出大蓬火光,刹時間,滿船都燃燒起來。
小舟失去了控制,在激流中不停地亂轉,火光映着孫天民,隻見他渾身鮮和乎成血人,卻兀自橫鞭挺立在船頭,厲聲大笑道:“來啊!誰要活捉孫天民,為甚麼不來試試看?哈!哈哈!”
孤舟逐流,濁浪滔滔,固然,那火是燒不死孫天民的,但他即不會駕船,也不谙水性,縱不被火燒死,也将被濁流吞沒,待應伯倫等人接獲兩名弟子急報,連夜趕到孟津渡口,已經甚麼都看不見了包括孫天民,起火的小舟,以及那艘形如棺材的怪船。
口口口口
孟昭容說到這裡,陰暗的小樓秘室中,響起幾聲低沉的感歎。
康浩歎息道:“那孫天民雖然脾氣暴躁些,倒确是條鐵掙掙的漢于。
”
孟昭容道:“最奇怪的還是那十三名神志癡迷的黑道兇煞,不知甚麼緣故,竟能受笛音指揮進退,奮不顧身圍攻孫天民,若在平時,這些人是萬萬不敢與孫天民為敵的。
”
駱伯伧道:“這個疑團,咱們正等侯三妹來解破呢。
”
孟昭容搖了搖頭,說道:“可制、妹未能目睹當時情況,僅任傳聞,恐怕很難臆測。
”
胳伯伧微笑道:“咱們已經替三妹準備了兩個實例,以供驗證。
”
說道,起身領路,轉進隔房卧室。
孟昭容一眼瞥見那張木榻上僵卧着的奪命雙環,不覺微怔,詫然驚問道:“這兩人是……”
駱伯伧笑了笑,道:“三妹精擅醫道,請先檢查他們受制的原因,就知道他們是誰了。
”
盂昭容緩步趨近榻前,先探了探雙環的脈息,然後翻開眼皮查看瞳孔,又俯身傾聽心跳徐徐片刻之後,驚容凝聚,匆匆解開了雙環頭上發髻。
人目那“百彙穴”上縫合的疤痕,孟昭容臉色頓變,倒吸一口冷氣,失聲道:“這是鬼叟朱逸的‘銀針搜魂’大法。
”
駱伯伧拈須笑道:“不錯,三妹不愧醫道高手,但是那鬼叟朱逸又是何許人?”
孟昭容道:“鬼叟朱逸,雄霸苗疆,一向足迹不出蠻荒,所以武林人知道的并不太多,其實那鬼叟的難耐決不在‘毒神’苗廷秀之下,就以‘搜魂針’和‘絕情蠱’兩大獨門絕技而論,普天之下,隻怕無人能解。
”
說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