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覺混身都泡在水中,張口欲叫,卻嗆了一大口鹹澀無比的海水。
正當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矮小的人影沖上來,環臂一抱,緊緊抱住他的左腳。
陶羽大半個身于已經跌落海中,待浪頭飛過,才發覺自己一條左腿正被秦佑死命抱住,因此沒有沉落海中。
陶興聽得呼聲,探頭看見少莊主落水,慌忙伸手抓住陶羽的衣襟,把他提進船内。
陶羽喘息未定,第二個大浪,又被風卷起,直向船上壓下來。
秦佑急叫:“些躺下。
”
全身猛可撲上前去,将陶羽推倒,同時用自己切身體,擋在陶羽上面。
陶羽感激地底“謝謝你兩次救了我的性命……”
可是,話未說完,蓦地又是一個大浪,橫沖而過,将小船拖掀而起,緊跟着,又重重地摔落下來。
船底和海水相擊,發出“蓬”地一聲悶響,艙底船闆,眼,就失了影蹤。
陶興駭然,全身壓住破闆,高聲叫道:“船老大,艙闆破了,怎麼辦?”
一連叫了幾聲,無人回應。
陶興一手拉着陶羽,陶羽緊緊挽着秦佑,三人伏在破艙中,等到一排急浪過去,探出頭來,後舵上業已空無人在。
秦佑大哭起來;“爺爺躍跌進水裡了,爺爺啊……”
然而,此時風浪正急,他縱想奔過去看看,也不可能。
破艙船迅速湧進一大股海水,三人實際等于浸在水裡,加以風掀浪撲,這艘小船,眼看将沉。
陶興忽然觸手摸到一捆粗繩,心中一動,使用極快的手法,将陶羽和秦佑,牢牢縛在一塊巨大的船闆上。
粗繩的另一端,卻緊緊系在自己腰間。
繩剛系好,船底又湧起另一個浪頭,直将小船,托升到十丈以外。
破舟在怒海狂濤之中,變成一片破葉,脆弱單薄的木闆,被海浪一掀一擲,“喀嚓”聲響,登時碎散。
陶興仰身落水,一手抓着粗繩,扯了兩扯,發覺很重,知道少莊主仍在近處,這才放心抱住一塊木闆,屏着呼吸,在風浪中載浮載沉,随波逐流。
這時候,陶羽的神志已經半昏,海水沖擊着他的身體,一忽兒疾升,一忽兒陡降,狂風呼嘯,使他呼吸感到十分困難,内腑五髒,一陣陣翻動,極為難受。
他自忖必死,卻有一點靈知,未曾泯滅,他沒有死的恐懼,可是,卻覺得假如就這樣死去,未免太難甘心了。
在這一瞬間他想到許許多多的事,包括他無知的童年,成年後的憂郁,以及不久前,在酒樓上所聽到的有關他身世的謎。
他似乎清晰地看見一張張面孔,像一幅接連一幅的圖畫,在眼前-一映現,又-一淡滅。
那些面孔,有冷淡的外公,有慈祥的褓姆,有終日憂愁的母親,也有一個極其陌生,他連名字也叫不出來的男人……
陌生男人是誰?他不知道。
但那英挺的鼻梁,斜飛人鬓的劍眉,薄薄的唇,和一雙澄激而深幽的眸子……對他卻是那麼熟稔,那麼親切。
多年以來,每當陶羽在心煩意亂的時候,總會不期然地在腦海中勾起這幅似曾相識的面龐,他說不出他像誰?但下意識地,他覺得他有和自己很相似的形貌,一樣憂郁的感情。
天和海,人和浪,已經混淆成一片模糊,幻覺漸漸淡去,淡去……
最後,隻剩下白茫茫一片空白。
死神的手指,已觸摸到他的咽喉。
朦胧中,耳邊又響起酒樓中矮子冷峭地笑道:“……
認賊作父之輩,自己身世尚且不知,卻把咱們當作來曆可疑的人了……”
陶羽渾身一震,奮力大叫道:“我的身世怎樣?我的身世怎樣?”
他猛可睜開眼來,發覺自己竟仰卧在一片柔軟恬靜的沙灘上。
口口口
狂風不知何時遠揚,淺浪輕輕從身邊推過,留下無數耀眼的金色砂粒。
眼前是碧藍的天空,日影已經偏西了,柔風拂過,帶來一陣涼意。
于是,他扭動身體,奮力想從沙灘上爬起來。
身軀才動,卻發現旁邊還有二個跟自己擁縛在一起的人那是秦佑。
他心中既驚又喜,匆匆解開繩結,用力搖着秦佑的肩頭,叫道:“秦佑,秦佑,醒一醒,醒一醒。
”
秦佑緩緩睜開眼睛,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揉着眼四邊張望,問道:“這是那裡啊?”
陶羽道:“一定是大風把我們吹到這裡來的,不知道這兒是大陸?還是海島?隻剩下我們兩個人,怎麼辦呢?”
秦佑想起爺爺,忍不住傷心地哭起來,道:“船破了,爺爺也死了,我們一家再不能打魚了。
”
陶羽雖然也隻十五歲,此時卻顯然比秦佑沉着,忙拍拍他的肩間,安慰他道:“不要哭,我們先弄清楚這是什麼地方,找點東西吃飽,再想辦法回去。
你放心吧!我家裡很有錢,我會給你很多很多錢,你們一家永遠也不用再打魚了。
”
秦佑一面拭淚,一面回頭望着不遠處的熱帶叢林,搖頭說道:“這兒一定不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