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之下,有一股重濁的氣息,始終無法凝聚。
他極力澄清胸中紛歧的意念,又過了半個時辰,始漸漸将濁氣下沉,提聚一口真氣,緩緩循“少陰腎經”,向上遊升。
可是。
當那股真氣行到臍上“橫骨”穴時,卻忽然阻滞不前,似有什麼東西橫擋在穴門間,使真氣無法通過。
這時候,他自覺體内真氣,如濤如潮,洶湧不絕,竟比平時提氣調息時,力道大過無數倍,現在阻于一點,恰似長江大河,湧塞在一處窄小的狹口,勢必将要泛濫成災,難以控制。
他運足全力,鼓動真氣,一連向穴門沖擊了三次,頭上已冒出豆大汗珠,熱氣蒸騰,彌漫了整個頭部,臉上也露出了無比痛苦之色。
這樣,又過了半盞茶光景,陶羽已真力将竭,無以為繼,氣喘如牛,混身衣服,都被汗水濕透……
突然,樹林中如飛掠出一條人影,兩個起落,已到同羽身後,一言未發,便也盤膝坐下,伸出右掌,抵在陶羽背心“命門穴”上。
頓時一股熱流,循着命門穴直人内髒,陶羽藉着那熱力,奮力運氣,一沖之下,穴門頓開,暢然無阻,一瀉千裡。
但此際他的力氣,也堪湛将要用盡,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回頭見那臨危助力的,正是秦佑,不禁感激地微微一笑。
秦佑驚喜地低聲說道:“恭喜你,大哥,你已經打開了生死玄關,任督暢通,從此成了金剛不壞之身了。
”
陶羽緩緩牽動了一下嘴唇,用一種柔和平靜的聲音說道:“謝謝你,秦兄弟,若不是你适時相助,我已經完了。
”
秦佑道:“這是天意,世上練武的人甚多,能沖開生死玄關的,又有幾人,大哥,這是天大的喜事呢!”
陶羽淡淡一笑,疲憊地又閉了眼簾,但口裡卻喃喃說道:“不,不,我沒有練武,我沒有練武,我沒有啊……”
秦佑含笑讓他躺在草地上,慢慢替他運掌推宮活血,頓飯光景之後,陶羽才恢複體力,幽幽從地上坐起。
秦佑激動而又欣喜地,從懷中取出一隻用獸皮封裹的密袋,含笑遞到陶羽手中。
陶羽驚問道:“這是什麼?”
秦佑笑道:“現在大哥内功已成,小弟劍術武功,也略有基礎,這是師父留下的第一個錦囊,已經到拆開的時候了。
”
陶羽一挺身,從草地上躍起,急忙拆開那密封的革囊,卻見裡面是一幅白巾,上面寫着許多字。
陶羽拉秦佑同在草地上坐下來,然後展開白巾,念道:“此囊開拆,即汝武功小成之日,為師自知不免一死,特留字為汝賀……”
他笑向秦佑望望,秦佑臉上微露凄容,低聲道:“這句話,應該是對大哥說才對。
”
陶羽沒有回答,又繼續念下去:“陶公子面貌酷似昔年的羅大俠,而舉止心性,更多類似,彼之身世堪疑,吾疑其系羅大俠之子也……”
念到這裡,忽然改口抱怨道:“荒唐,羅偉是我們飛雲山莊的死敵,我怎會跟他扯上關系,這簡直是……”
秦佑道:“大哥,且别管它是不是,你先念下面的字句給我聽吧!”
陶羽重重哼了一聲,方才又往下念道:“然僅憑面貌,自無足信……對啦,這才像話。
”
秦佑笑道:“留字上有‘這才像話’這一句嗎?”
陶羽也忍不住笑道:“那是我說的,你别打岔,聽我念下去……羅大俠之身世來曆,為師亦殊茫然,而泰山二次武會,為師更未參與。
故命汝藝成之後,即伴陶公子離島返回中原,前往少林寺,面見少林當代掌門明空禅師,彼曾參與泰山之會,當知羅大俠身世,此為為師耿耿多年之心事,汝其勿違。
明空輩份,實與汝相等。
然汝仍宜以禮相見,并須待陶公子身世查明之後,方得拆閱第二封密柬。
“
錦囊中的留字,到此為止,陶羽念完;默然沉思,未再開口。
秦佑問道:“沒有了麼?”
陶羽搖搖頭。
秦佑欣喜地跳起來,叫道:“我們可以回中原去了,大哥你高興嗎?”
陶羽露出一絲苦笑,緩緩說道:“自然高興,但是……”
“你是擔心沒有船隻嗎?放心。
我們可以叫辛弟幫忙造一艘,我會駛船,走,我們立刻就開始做。
”
秦佑拉着陶羽的手,興沖沖向村中奔去,卻沒有留意,陶羽身子雖然跟着他走,腳步卻是那麼遲緩。
仿佛對這流浪海島年餘的生活,竟覺得結束得太早也太突然。
他的心情,沉重無比,因為,過去已經那麼令人迷茫,而未來更不可期,也許他從此就踏上人生崎岖之途。
而對那個渴望揭家而又畏懼揭穿的謎底,他似乎已經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口口口
黎明之前,總是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