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循聲疾掠而上,兩人一上一下,迎面撞個正着,四月相觸,彼此都不覺猛可-驚。
那人儒衫飄逸,面目陰沉,無巧不巧,竟是宮天甯。
她心中遽然一動,暗忖:天意叫陶公子命不該絕,我正愁無處尋他,想不到解藥卻送上門來。
于是假作羞怯,低垂粉頸,欲從他身邊掠過……
宮天甯手臂一伸,攔住去路,陰沉沉笑道:“姑娘還認得在下嗎?”
她裝作一驚,緩緩擡起頭來,對他打量了一眼,失聲道:“你……你不是全真教的宮大俠嗎?”
宮天甯嘿嘿笑道:“姑娘真好眼力,一面之緣,竟能銘刻心腑,足見今日之遇,并非偶然。
”
她心裡暗罵,表面卻故作不解,道:“宮大俠何時換了衣着,險些使人認不出來?”
宮天甯得意地笑道:“記得上次途中相逢,那時姑娘和好些人一路,在下雖然心儀,卻未便動問芳名,難得今日又得親近,不知姑娘可願交在下這個朋友否?”
她嫣然一笑,道:“宮大俠太客氣了,我姓竺,名叫君儀。
”
宮天甯劍眉一揚,贊道:“好個端莊的名字,竺姑娘怎會獨行荒山?意欲何往?”
竺君儀長歎一聲,道:“唉!你不知道,我被飛雲山莊的人打傷,滾落在山谷裡,險些連性命也丢了。
”
“飛雲山莊麼?姑娘跟他們有仇?”
“是啊!我爹爹便是死在他們手中的……”
“原來如此,姑娘不須傷感,宮某不才,願助姑娘報此殺父深仇。
”
“謝謝你,宮大俠現在要到那裡去?”
“啊……在下隻不過在山中閑逛,姑娘若無急事,何不同行?”
“宮大俠儒文風雅,一個人在山中邀遊,想必是吟風嘯月,詠梅賞松,我是個俗人,隻怕反而擾了宮大俠的雅興。
”
宮天甯這時耳中已聽不見淩茜的呼喚聲,不覺放聲哈哈大笑道:“姑娘若是俗人,我宮天甯也願作個俗夫……”
竺君儀志在偷取“焚心毒丸”的解藥,雖然明知他口齒輕薄,仍極力忍耐住怒火,兩人并肩漫步,重向山上行去。
宮天甯原正循聲追蹤淩茜,萬想不到竟然飛來豔福,山中得遇竺君儀。
在他心目中,竺君儀雖比不上淩茜的氣質高貴,但俏麗美豔,并不在她之下,一個可望而不可即,一個卻對自己情意款款,兩相權衡,當然不會舍近而求遠了。
兩人各懷鬼胎,信步行來,彼此倒忘了開口。
宮天甯滿心淫邪之念,正思索着應該如何下手,忽然目光一瞥,見不遠處有棵高大的樹。
樹下濃蔭如蓋,遍地柔草,競比天然的床帳還要難得,遂用手一指。
笑道:“天氣太熱了,咱們且到那棵樹下休息一會如何?”
竺君儀一見那棵榕樹,正是自己藏放陶羽的地方,不禁心裡一陣狂跳,忙道:“我倒一點也不覺得累,怎不再逛一會再休息呢?”
宮天甯詭笑道:“這棵榕樹少說也千年之久,就憑這一點,也該浏覽-番才好……”
竺君儀秀目一轉,叫道:“喏,你瞧那邊有條小溪,我從小最愛捉魚,咱們去溪邊捉魚好不好?”
說着,不待他回答,已自蹦蹦跳跳,向溪邊奔去。
宮天甯雖滿心不願,但眼見竺君儀興高采烈,奔跳之際,那豐滿誘人的胴體,仿佛要從緊身勁裝中迸裂而出,心裡淫念陡盛,身不由己,也跟着向小溪縱去。
這小溪距離榕樹并不太遠,樹蔭恰可掩住陽光,溪水澄澈,清可見底,然而,卵石浮草中,卻不見一條遊魚的影子。
竺君儀怕他又變了主意,蹲在溪傍,把手伸進水裡揮劃着。
忽然叫道:“啊!這水好涼……”
宮天甯目不轉睛注視着她那雙白玉羊脂似的手,心馳意蕩,欲火更熾,疾步欺近竺君儀身後,右掌鬥地舉起
竺君儀霍地扭過頭來,笑道:“宮大俠,這條小溪中,怎麼一隻魚蝦也沒有呢?”
宮天甯心頭一沉,隻得假笑着也蹲下身子,伸出手掌,在溪水中劃撥。
但他手掌剛浸進水中,忽然眉頭一皺,道:“奇怪,這溪水寒冷砭骨,決不似普通山澗溪流,難道這山中竟藏着地底冰河不成?”
竺君儀詫問道:“什麼叫做地底冰河?”
宮天甯卻沒有回答她的話,隻面色凝重地喃喃說道:“……,不好,地底冰河能克火毒,要是被他飲下河水,這件事……”
竺君儀心中微微一動,道:“宮大俠,你說什麼?什麼火毒……”
宮天甯霍地站立起來,道:“咱們去尋尋這條溪流的水源如何?”
竺君儀道:“尋它幹什麼?一條溪水,有什麼希罕……”
宮天甯道:“你不知道,這河水冷得奇怪,假如真是地底千年冰川,必定壞了我的大事……”
一面說着,一面逞自轉身,循着溪水,向上流匆匆奔去。
竺君儀心中犯疑,忙飛步跟了過去,叫道:“宮大俠,等我-等,我跟你一塊兒去看看……”
兩人沿河上行,腳程十分迅捷,瞬息間,越過一座小山,眼前景物突然一變。
但見一片平坦草坪,綠草如茵,平直地延伸到遠處一座山峰腳下,極目豔紅姹紫,竟然是偌大一叢梅林,株株梅樹上,都盛開着嬌豔怒放的花朵,滿目鮮嫣,蔚成一片紅色花海。
那條溪流,正是從對面嶺下,婉蜒穿過梅林,然後傾瀉而下,流向山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