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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天甯一見那片盛開的梅花,臉上寒霜更盛,微微頒首,道:“果然不錯,果然不錯……”
竺君儀也奇道:“現今不過初秋,山下還熱得很,怎麼山頂上卻連梅花也開了?”
宮天甯冷冷瞥了她一眼,道:“竺姑娘也覺得這梅花開得奇怪麼?”
竺君儀道:“是啊,梅是臘月結蕾隆冬開花,現在才隻八月,怎的倒提前開花了,難道山上氣候特别寒冷?”
宮天甯搖搖頭,道:“你我立身此地,何曾有一絲寒意,所以在下說這梅花開得出奇,足見地底果真隐有千年冰河。
”
竺君儀恍然道:“你是說由于河水凜冽的影響,才使梅花提早開放的麼?”
宮天甯笑道:“姑娘冰雪聰明,在下正是這個意思。
千年地底冰川,人生難得幾次見,姑娘可有興陪同在下‘踏梅尋冰’一遭?”
竺君儀心念電轉,笑道:“宮大俠既有此雅興,我就作個半雅的俗人也好。
”
宮天甯聽了,揚聲大笑,儒衫一擺,身形已如脫弦之矢,循着小溪,向那梅林之内掠去。
竺君儀略一思忖,也緊跟着騰身而起
她雖然步步緊蹑着宮天甯,但芳心卻忽然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面對如此靜雅绮麗的滿山梅花,心裡卻無一絲欣喜意興。
宮天甯邀她“踏梅尋冰”,似無惡念,她卻不自覺從心底升出無限寒意來,好像那梅林中已布下陷餅,婆姿樹影下,也旦得有些鬼影幢幢。
但,為了替陶羽騙竊解藥,便是刀山油鍋,她也無暇顧慮了。
銀牙一挫,緊随宮天甯,掠進了梅林。
小溪穿越整個林子,上千株梅樹,夾溪而生,風過處,遍山俱是清新的梅香,薰人欲醉。
宮天甯卻似完全無心欣賞這如詩如畫的景緻,隻顧一味地低頭沿溪疾行,偶爾駐足揚起頭來,也不過是打量小溪源頭的方向而已。
頓飯之久,兩人已經奔抵那座山嶺腳下,宮天甯微“噫”一聲,身形一頓而止。
嶺腳下叢草逾人,亂草後面,是一個極其隐蔽的山洞,洞口霧氣迷膝,附近草尖和岩石上,竟結着許多晶瑩透明的冰條,随着山風,彼此互碰,發出輕微的“叮叮”聲響。
距離洞口丈許之外,便已感到一股逼人的寒氣。
那條小溪,竟正是由這山洞中流出來的。
宮天甯凝視洞口,不住颔首呢喃,道:“千年冰川,想不到此地也有這等奇境……”
竺君儀目光一瞬,發現洞邊一塊石壁上,似有幾行字迹,移步上前,伸手抹去石上藓苔,觸目不覺心頭大大一震。
原來那石壁上,果然刻着四句詩句,寫的是:
彈劍行千裡,
悲歌壯九州;
冰泉滌毒火
難去滿身愁。
最令她吃驚的,是那四句詩句之下,赫然竟是“羅偉”兩字。
羅偉?不是陶公子的父親嗎?他怎會在這荒山中、留下四句滿懷悲滄的詩句。
竺君儀心中疑雲頓生,細細咀嚼那詩中“冰泉滌毒火”一句,頓時有所領悟,便欲轉身離去。
宮天甯卻突然伸手将她攔住,笑道:“姑娘往那裡去?”
竺君儀道:“我忽然記起一件重要事來,無暇奉陪宮大俠了,實在對不起……”
宮天甯詭異地道:“是為了那壁上的詩句麼?”
竺君儀急忙搖頭道:“不!不!那句詩跟我什麼相幹?”
宮天甯笑道:“那麼姑娘何需匆匆而去?此地風景絕佳。
正宜促膝清談。
有一件事,在下猜想姑娘一定極願知道
竺君儀勉強露出-絲苦笑,道:“不知宮大俠指的什麼事?”
宮天甯做然舉目望天,道:“留這首詩的人,姓羅名偉,姑娘想必知道他是誰吧?”
竺君儀點點頭,道:“羅大俠名重武林,誰人不知?”
宮天甯冷嗤一聲,道:“他不過是全真教下的一個叛教之徒罷了,可笑中原無人,竟把他看得那麼重要。
姑娘一定正奇怪,他怎會在這洞口,留下這首莫名其妙的詩句?其實說穿了,也沒有什麼可以驚訝之處……”
說到這裡,故意一頓,偷眼望望竺君儀,見她正注目傾聽,于是笑着又道:“想羅偉自幼流落漠北,原本孤苦無依,全賴我們全真教将他收容,傳他絕世武功。
不料他意念不堅,竟欲盜竊教中秘笈潛逃,掌教一怒之下,便給他服下了誅心毒藥‘焚心丸’”
竺君儀蓦地-驚,道:“你說是‘焚心毒丸?”
宮天甯點點頭,道:“正是,本教焚心毒丸,乃天下至烈毒火,吃下之後,無論他内功如何精深,也難逃半月以内,焚心焦肺,全身血液枯幹而死……”
“啊……”
“…羅偉吃了毒丸,一命本已難保,後來我姑姑見他可憐,才偷偷把教中秘制‘冰蓮’,暗中給了他一粒,讓他能暫保性命,回到故鄉來”
竺君儀忍不住插嘴道:“你是說‘冰蓮’能夠消解‘焚心丸’的毒火?”
宮天甯笑道:“焚心丸至毒至烈,天下沒有一樣東西,能夠完全解去它的毒性。
”
竺君儀驚道:“那麼‘冰蓮’又有什麼用?”
宮天甯道:“‘冰蓮’不過能暫時壓抑毒性的發作罷了,姑姑隻給了他一粒,目的是希望他能重回大漠,誰知姓羅的忘恩負義,一去三十年,竟甘願死在中原,也再未返回大漠去。
”
竺君儀不服地道:“那是羅大俠為了武林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