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山,自從“百丈峰”宋英和六大門派交惡,收容飛雲山莊殘餘,門庭冷落陰森,崆峒聲譽,也在江湖中淡淡消失。
但是,如今甘涼古道上,突然又恢複了往年的車水馬龍,成群結隊的武林中人,有的出天散關向西,有的循眠江趨北,紛紛向崆峒蠕集。
西傾山下積雪初溶,洮河水漲,渭水也增加了澎湃聲勢。
這一天,一大早,崆峒山腰巍峨的石牌坊前,正緩步走來三名神情凝重的道裝老人。
三個道人步履沉穩,肩頭閃現劍穗,一望而知乃是武林高手。
石牌坊下,搭有一間簡陋的竹棚,棚中條凳三五張,靠牌坊的角落上,用一隻大木桶,盛着滿滿一桶茶水,此外,三五個青衣壯漢負手立在棚前,大約便算是接待來賓的管事了。
那三名老道行到石牌坊下,擡目一望,見棚中竟已先有六七個江湖人物俯首坐在條凳上,為首道人臉上不禁一陣紅,羞愧地停了腳步。
在他身側另一道人腳下一滑,搶行一步,低聲在他耳邊說道:“師兄,請記住天玄師弟慘死血仇!”
為首道人聞言精神一振,暗歎一聲,重又舉步向竹棚行去。
這時候,棚邊一個青年壯漢傲慢不屑地問道:“喂!幹什麼的?這是什麼所在,能亂闖的嗎?”
那道人腳步一頓,垂首稽首道:“貧道等待來求見宮大俠!”
那壯漢揚揚眉頭,道:“求見宮大俠也該先通個姓名,似這般大模大樣,倒像是宮大俠在求見你們嘛?”
道人“唉”聲一歎,斜退半步,注目道:“貧道乃武當派十二代掌門人天一,率領天風,大罡二位師弟,專程拜渴。
”
那壯漢“哦”了一聲,詭笑道:“看不出,原來是武當掌門道長,失禮!失禮!”
口上說着,人卻倨傲未動,擺手向竹棚一指,又道:“不過,道長雖是一派掌門人,也是訪客之一,請在棚中坐一坐,這幾天求見宮大俠的武林高人的确太多了,總得容小的依先來後到,向上回禀,看看宮大俠願意先見誰?後見誰?”
天一道長聽了這番無禮之辭,怒目連軒,卻終于按捺住滿腹怒火,低頭走進竹棚,自尋了一條長凳坐下。
天風道長和天罡道長緊随而入,四目一掃,恰與棚中那六七人目光相觸,似覺滿含譏諷之意,于是,他紅頭臉默默坐下。
那壯漢緩步上前,一伸手,笑道:“道長前來拜渴宮大俠,有拜帖沒有?”
天風道長從懷中取出一隻大紅盒子,遞了過去,孰料那壯漢卻不接受,冷冷道:“來的都是客人,道長最好少搭名門大派的架子,須知咱們這兒不吃這一套。
”
天風道長憤然道:“依你便須怎的?”
那壯漢一把奪過拜盒,鼻孔中冷哼一聲,道:“依我說,道長最好安安份份坐在這兒,無事不要擅動,口渴時那邊茶桶有茶,但茶水炭火,都要力氣整治,在家靠父母,出錢靠朋友,難道小的們應該白服侍人?”
說罷,大步轉身,一丢衣袖,穿過石牌坊,揚長而去。
三位道長忍氣吞聲,仰首無語,三張臉,卻臊得像豬肝一般。
三尺外一個身著短襖的虬髯漢子咯咯笑道:“半月之前,武當派在嵩山少林,跟六大門派平起平坐,何等威風,想不到如今卻變得如此低聲下氣了。
”
天一道長聞言一震,揚目望去,卻見那虬髯大漢嘴角流露出鄙夷笑容,抱拳道:“在下太湖洪剛,道長不識得吧?”
天一道長苦笑道:“原來是洪當家,彼此一般,洪當家何苦語帶譏刺?”
洪剛大笑道:“洪某在江湖中,算得什麼人物,怎敢與武當相提并論,隻因宮大俠在嵩山會上,曾訂下一月之期,洪某冀希附從麾下,求免殒威之禍,敢問道長,也是專程來投效宮大俠共舉大事的麼?”
天罡道長接口道:“宮大俠嵩山一現,技懾群雄,中原各派相顧失色,武林遲早是宮大俠囊中之物,常言道:識時務為俊傑。
洪當家不愧英雄,竟與貧道等不謀而合。
”
他這番話,并來直接答履洪剛的問話,但卻巧妙地将來意隐于詞句之間,天見道長大感贊許,輕聲歎息道:“武當沒落已久,前此嵩山之會,的以為少林派領袖群淪,不亞武林盟主,故此應柬前往,那知一見,竟和宮大俠如污泥之比雲霓,貧道隻好選木而栖,厚顔來到崆峒了。
”
正說着,山徑上突然傳來一聲長笑,一條人影迅若奔雷,掠到竹棚前。
棚中衆人不由自主站了起來,揚頭望去,卻認得那人竟是崆峒掌門“百丈翁”宋英。
宋英軒眉揚腮,神情遠非嵩山會上時可比,含笑向天一道長一拱手,道:“宋某早料到道長近日必至,掃榻相候多時,快請随宋某登山。
”
天一道長稽首道:“敢問宮大俠俠駕可在?”
宋英哈哈笑道:“在!在!在!難得武當首先響應,遠來裴助義舉,宮大俠正在莊中接見幾位西漠異人。
”
天一道長聞言微微一怔,已被宋英攜手向山上行去,那太湖一霸洪剛等人不禁都流露出羨慕之色。
越過一座小山峰,迎面現出偌大一片莊院,房舍層棂,高逾百切,遠處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