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陣,花玉娘才掙脫身子,閃身落下小巷,疾步低頭奔去,青袍老人怅立片刻,似乎意猶未足,怏怏回轉内宅去了。
青袍老人一走,羅英再也按捺不住,低聲道:“奶奶請截住那淫婦,英兒闖進園去,且看看那老賊是誰?”
說着,丢了馬疆,便待縱身而起。
竺君儀飛快地一把将他拉住,沉聲道:“不要造次,你聽出那人聲音語氣沒有?”
羅英道:“英兒聽他口音很熟,定是相識之人,所以要看看他到底是誰?”
竺君儀飛沉吟一下,道:“你一定要追查此事,奶奶跟你掉換一下,宅中人身份隻須查明即可,時機未至,不能魯莽出手,更不能讓他發現,這-面由奶奶負責,你快追那婦人,務必要在神不知鬼不覺下,将他擒住。
”
羅英邁步如飛向巷口追去,甫及半途,突然止步問道:“事完之後,英兒到那兒去找您老人家?”
竺君儀道:“日落之前,在東祥泰酒樓,日落之後,在西城外石橋傍!”
羅英匆匆應了,飛奔追出巷口,竺君儀并未越牆進入趙家花園,隻牽着兩匹馬,歎息一聲,從另一端出了巷子,緩步向城東祥泰酒樓而去。
羅英追出巷口,早不見了花玉娘人影,此時日正當午,街上行人如蟻,他雖然急躁,卻無法快速急追,初春天氣,竟急了一頭大汗。
随着人潮追了一陣,羅英引希望渺茫,索性站住腳尋思道:那淫婦顯系奉命來勾引青衣老人,他們口中所謂“宋兄”,難不成會是指的“百丈翁”宋英。
如今武林中,除了少林等七大門派,崛起江湖的,便是宮天甯和宋英等人,他腦中迅速轉念,當下返身直出南門。
南門,正是他來時方向,但是,他猜測花玉娘如果真是宋英派來的,此刻急于返崆峒報功,必然經由南門逃走。
這一猜,果然正如所料。
出得南門,向路旁小販一打聽,衆人異口同聲都道:“不錯,有這麼一個女人,騎一匹馬,過去了半盞茶之久了。
”
羅英聽得花玉娘以馬代步,自悔将坐騎留在趙家花園牆外,如今徒步追趕,卻怎生追趕得上呢?
正在沒有主意,身後蹄聲得得,一騎黃膘馬,緩蹄而至。
羅英一回頭,眼中頓時一亮,隻見馬上坐着一個神态軒昂,氣宇懾人的灰衣老人,那老人約莫五十來歲,滿頭斑發,不知為什麼,令人一見頓生景仰之态。
灰衣老人目注羅英,臉上突然閃現出無限驚訝,問道:“年輕人,何事焦急?”
羅英拱手道:“小可急欲追趕一個人,但那人快馬離去,不知老人家這匹馬,可否暫借一用,至遲今晚,定當奉還。
”
灰衣老人含笑道:“借馬一用,原無不可,但老朽不是本地人,而且也須趕路,這卻怎麼是好?”
羅英道:“老人家欲往何處?”
灰衣老人道:“關洛甘涼。
”
羅英喜道:“如此正是同路,老人家能否攜帶小可趕-程,既不耽誤你老人家行程,少時定當厚謝。
”
灰衣老人沉吟-下,點頭道:“利人而不煩己,何樂不為,你就上馬吧!”
羅英大喜稱謝,身形一起,飄登鞍後,用手環抱老人腰際,那灰衣老人-抖絲疆,-騎雙跨,箭矢般直奔下去。
那匹黃骠馬敢情不是凡種,奔起行來,四蹄翻揚,快速盡管快速:坐在上面卻毫無颠簸之感。
羅英坐在鞍後,上身微傾,依貼在灰衣老人背上,但見兩旁田舍行人,急劇飛退,那老人身上,卻散發出陣陣暖意,使人如坐薰氈,如傍暖爐,竟昏昏然生出無限甜适舒暢的感覺。
疾奔約有半頓飯光景,細雨突然加密變大,雨點打在道旁水田中,激起-陣輕霧般水花,天色更陰,一場暴雨已經開始。
羅英揚目前望,忽見田野中一座涼亭前,系着-匹烏黑色健馬,在雨中揚頸長嘶,再向亭中望去,赫然正是那混身勁裝花玉娘,正斜坐躲雨呢。
他心中一喜,忙叫道:“老人家.快請住馬,小可追的正是那涼亭中的女人……”
話聲未完,灰衣老人微抖馬緩,黃骠馬速然刹住前奔之勢,神閑氣定,嘎然頓住。
羅英迫不及待躍落地上,探手下懷中摸銀子,觸手低頭,不禁駭然,原來他們在大雨中奔行許久,這時才發覺身上竟無一滴水珠。
他再揚起頭來看看那灰衣老人,更驚得目瞪口呆,敢情那老人渾身上下,滴水全無,甚至連馬身上也不見濕點,大雨如注,一到老人身體三尺處,便自動分散開去,就像那人身上有一把無形的傘似的。
羅英暗暗吃驚,這才知道自己所遇,竟是一位身懷絕頂内功的武林高人,伸到吓裡的手,半天也抽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