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住的房間是不是有一座銅鏡?”雪白衣袍移動着,此人站起來道:“紅桧木的底座雕了一對鴛鴦?”
唐羽鈴奇怪着自己既不吃驚也不恐懼,她隻覺得非常的親切,道:“是!”
“是不是魏遲留送給你的?”那個人邊走過來,邊笑道:“在多久以前?”
“兩年又九個月。
”唐羽鈴的目光黯淡了一下,道:“在他送給我兩年整的紀念日時,本來是從塞外趕回來看我……”
結果那一日來的人是布孤征。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跟這個素未謀面的人講這些,反正心裡是一種奇異的感受,道:“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雪白衣袍的年輕人笑了,已經走到錢遊天身前兩步。
他淡淡一句:“這老頭子捏痛了你?”
唐羽鈴臉上一紅,心弦某一處好像動了那一丁點。
女人在某些時候特别容易受到感動。
尤其是在苦難的時候。
她點了點頭,皺眉着。
錢遊天的脾氣一向不太好,尤其是在許多人看着他被人挑的時候。
好一聲大喝,出拳!
“錢拳”在武林中算是有相當的名氣。
因為它不但剛猛像鐵鑄般的堅硬,而且有幾手的變化之妙,正如孔方兄似的無縫不鑽。
能夠兼具大力威勢和小巧精妙的拳術,當然不差。
不過再好的拳頭當他的主人聽到的是自己腕骨、肋筋、肩井碎斷的聲音一串響上來。
你還相信這是好拳法?
“我叫潘雪樓。
”雪白衣袍的這個漢子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潘金蓮的潘,雪飄的雪,瓊樓的樓……”
唐大美人揉着手腕,竟然笑了起來道:“為什麼不說潘安的潘?”
這個女人還真有心情說笑。
“因為……”潘大公子期期艾艾的吞了一口口水,不得不承認似的道:“哥哥我其貌不揚,說潘安是鬧大笑話。
”
他們兩個竟然是有一句接一句的閑搭起來。
一樓子裡快意大笑的衆位“好漢”怎麼想?
潘雪樓看了他們一眼,搖了搖腦袋,大力歎着氣道:“這兒悶,汗臭味太重了,我們走吧!”
人,就這樣離去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那位很正義的錢老頭才從地上爬起來,吹大胡子瞪眼這些快意大笑的好漢們。
忽然就像剛剛唐大美人遇着的情況一樣。
每個人又高談闊論着,一桌桌大吃大喝。
啥?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哇!
***
細想從來,斷腸多處,不與者番同?
唐羽鈴一直默默的看着那一絹羅帕好久!
“這是我的手巾沒錯!”她輕輕一歎,感傷升上了眼眶道:“是他們偷走了好引誘魏哥哥回來?”
魏哥哥?那是一種很親密的稱呼,在那個時代。
潘雪樓眼皮輕輕顫跳了一下,聲音卻是有着适當的尊重道:“是!魏兄會以為是你寫給他的。
”
他一歎道:“是一種别離……”
魏遲留既然這麼看重她,無論什麼事都會先放到一邊先趕回來再說。
潘雪樓看了她一眼,再看看羅帕一眼。
難道他對她沒有信心?隻因為人家送交了一條羅帕就徨不已,千裡迢迢的八天八夜策馬急奔?
“是我害了魏哥哥……”唐羽鈴哭了起來,宛如是做錯不可饒恕的小孩道:“是我害了他!”
她哽咽着,聲音充滿了懊悔道:“在他前往塞外前四個月由長白山趕來看我………”
塞外有四個窮兇惡極的綠林大盜,是從中原奔逃出關塞,他們打算利用綠林的力量和蒙古人結合。
裡應外和,一舉破關直入中原。
“蒙古鞑子自從被我漢人逐出了中原後一直蠢蠢欲動。
”魏遲留告訴她道:“我到烏蘭察布盟斬殺他們四人,自然可以斷了蒙古人入侵中原的野心。
”
魏遲留是個英雄。
潘雪樓心中輕輕一歎,但是他不了解女人。
一個女人怎麼會希望日日夜夜提心吊膽,不知見了今日,明天郎君是否還在人世間?
所以潘雪樓不敢去愛,愛一個女人。
因為他也是英雄。
英雄随時會睡倒在刀鋒利刃上。
“我那時一時賭氣……”唐羽鈴的聲音變得好遙遠,好低沉,有點兒蒼涼後的輕顫道:
“如果九月十八我們認識的那天他不回來,以後就别想見……”
話到此,已哽泣不成聲。
那天魏遲留是回來了,很接近,幾乎伸手可及。
卻是永遠不能再見面。
唐羽鈴大哭了起來,趴到潘雪樓的肩頭,濕了再濕的淚痕,是曾經多少日子的委屈?
還是記挂了又記挂的夢碎了?
潘雪樓沒有動,就如同這間小廟内的佛像,凝!
是不是他不敢動?
眼角,窗牖外的風卷了又卷,輕晃小移入眼的是脫落于伊人手中的羅帕。
已是夜,夜是五月十五!
小懸斜檐的明月無聲,卻煦明徹徹的着進來。
羅帕上字迹清楚。
垂眉,句句映眸。
“離多最是,東西流水,終解兩相逢。
淺情終似,行雲無定,猶到夢魂中。
可憐人意,薄于雲水,佳會更難重。
細想重來,斷腸多處,不與者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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