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的确是本門的規矩,不能違背。
”
那麼,她将要托付終生的人,就是這個風淡泊?
她覺得很可笑,可一點也笑不出來。
她盯着風淡泊秋水般湛然的雙目,有些驚慌,又有些羞怯。
柳紅橋閉上了眼睛。
柳影兒閉上了眼睛。
白蕖閉上了眼睛。
蘇靈霞和蘇俏也閉上了眼睛。
然而,各人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
因為注定會被毀滅的對象不同。
禇不凡看着風淡泊走近辛莫,恍惚間又想起了許多年前,自己走向香香的時刻。
禇不凡忍不住大吼起來,但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
秋風是從秋水中吹起的,還是從天邊吹來?
秋水是因為秋風而皺起的,還是因為有人立在岸邊?
如果有人能回答,他就離永恒的境界不遠了。
斷舌老人突然沖了出去,沖向風淡泊。
樂無涯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他右臂。
恰在這時,風淡泊緩緩跪了下去。
斷舌老人怔住了,睜着眼睛的人都怔住了。
連樂漫天都怔住了。
他和風淡泊約好,抱着必死的信念來殺辛荑的。
他們甚至都已想出了對抗攝魂術的辦法——樂漫天在心裡反複默念:“你殺死了我的兒子。
”風淡泊則死死牢記着自己現在正呆在蝙蝠籠子裡。
一種是極度的仇恨,一種是極度的恐懼,都使他們成功地擺脫了禁制。
可就在這勝券在握的時候,風淡泊出人意料地跪下了。
樂無涯也已驚呆。
他出手攔住已迷失本性的斷舌老人,本就是要讓風淡泊有機會下手殺辛荑。
誰料到風淡泊會突然間跪下呢?
辛荑悚然一驚,輕蔑之心頓起。
她又開始笑了,她的聲音重又充滿了魁力:
“風淡泊,跪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阻擊柳紅橋他們?”
柳氏父女的眼睛閉得更緊了。
羞辱和憤怒已使他們渾身顫抖不已。
蘇靈霞和蘇俏好奇地睜開了眼睛。
她們看見的是茫然失措的樂漫天和跪在辛荑腳下的風淡泊。
樂漫天突然大叫了一聲:“騙蠍!”
風淡泊站了起來,站得飛快。
一聲尖利之極的叫聲,從辛荑美麗的小嘴裡喊了出來。
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瞪着風淡泊和辛荑。
辛荑優美的身軀正在僵硬地往地上倒去。
二十四把柳葉匕一齊紮進了她的身體。
每一把都已看不見刀柄。
誰都沒看清風淡泊是怎麼出手的。
樂無涯父子、斷舌老人、蘇靈霞姐妹都一直盯着風淡泊,都沒察覺地的雙手有什麼動作。
誰都沒反應過來出了什麼事。
風淡泊重又跪了下來,跪在辛荑的身邊,默默地注視着她。
——從此那嬌美的容顔将與泥土同化。
——從此那迷人的軀體将變得比石頭還冷。
——從此那柔媚的笑聲将永遠消失。
——從此那紛披的烏發将飄散在另一片天際……
斷舌老人想沖出,樂無涯想拉住他,結果是他們都倒在了地上。
阿龍和另外七個“死士”從憤怒中驚醒,一齊撲向風淡泊,結果也都倒在了地上。
樂漫天剛大笑出第一聲,便再也笑不出了。
柳紅橋等人也都軟倒在地。
街道上已躺滿了雙方的人。
他們都沒有死,但都不能動。
因為他們已中了毒——無形無影、無色無味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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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良雄和小五等人從屋角轉了出來。
毒當然是他們下的,就下在秋風中。
華良雄冷冷環視着倒地的人們,對小五等人道;“你們找出七聖教的人,補點他們的穴道。
否則他們很快就能解毒。
”
他緩緩走近風淡泊,低聲道:“她已經死了。
”
風淡泊呆呆地跪着,也已說不出話來。
華良雄歎了口氣,摸出解藥抹在他鼻端,苦笑着搖搖頭,走向樂漫天。
樂漫天還睜着眼睛,漠然看着他。
華良雄凝視半晌,才緩緩蹲下來,給樂漫天解毒:“你放心,這隻是一種比較厲害的麻藥,今尊沒有生命危險。
”
樂漫天緩緩坐起,冷冷掃了他一眼,就轉開了眼睛不再看他。
他們十三年前就相識,十三年間彼此一直在互相思念着對方,但如今見了面,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已洞悉對方的心意。
如果他們做過什麼虧心的事,他們用不着道歉,如果他們幫過對方的忙,也用不着聽見那些感激的話。
他們甚至用不着再詢問對方的真名實姓,他們甚至可以永遠不見面,但他們永遠都會記得,他們曾經是朋友,也永遠是朋友。
樂漫天站起身,走向湖邊。
他要走了,永遠離開這些人。
華良雄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目送着地拐過牆角。
但很快,樂漫天又轉了回來,眼睛看着腳F,冷冷道:“你去救醒一個人,我有話問她。
”
白蕖悠悠醒轉,怔怔地盯着樂漫天,眼中漸漸又蓄滿了淚水。
她緩緩扯下蒙面黑紗,露出了一張蒼白憔悴的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