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漫天冷冷道:“我不想瞞你。
我已經毀了諾言。
”
原來”白蕖”就是“夜娘”。
夜娘隻是淚汪汪地凝視着他的眼睛,似悲還喜,似喜還悲。
樂漫天用呆闆單調的聲音說道:“如果你能原諒我的話,我就跟你走,回山裡去。
如果你不能原諒我,我就要走了。
我希望你認真想想。
”
夜娘不說話,不點頭,也不搖頭,隻是淚水流得更快了。
樂漫天等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道:“我走了。
”
他站起身,沒再朝她看一眼,轉身就走.走得飛快。
夜娘在他身後嗚咽着說道:“樂漫夭,你回來。
”
樂漫天的身于僵住。
他終于又緩緩走了回來。
夜娘流着淚微笑道:“扶我起來。
”
樂漫天默默地扶她站了起來。
夜娘無力地靠在他肩上,輕聲輕氣地道:“你忍心看着我再瘦下去嗎?”
樂漫天不說話,但眼中已閃出了痛苦的神色。
夜娘歎了口氣,道:“其實錯的是我,應該乞求原諒的是我。
……你就是不肯原諒我,我也賴定你了,你想跑都跑不掉。
”
樂漫天還是不說話。
他不是沒有話說.也不是不想說。
他有千言萬語要說,可這些話剛湧到舌尖,就又全都被什麼堵住了似的。
夜娘哽咽起來:“看在……看在盼兒的份上,漫天,回家吧,啊?’
樂漫天哭了,真的哭了,“盼兒”是他的兒子,也是她的兒子,是他倆的兒子,他能不想回“家”嗎?
蘇靈霞并沒有昏迷,七聖教的避毒丹還含在她嘴裡。
她怔怔地聽着他們的哭聲,淚水也流了出來。
這是她自十四歲以來第一次流淚……
她雖然随時都可以跳起身,但她沒有。
她甯願這麼躺着,最好就這麼死去,永遠不要醒轉。
華良雄看着樂漫天夫婦相擁着遠去,不由也癡了。
他很清楚樂漫天這麼做需要多麼大的勇氣,他自己缺少的,不就是這種勇氣嗎?
如果他有這種勇氣,現在會是怎樣一種情形呢?
風淡泊突然大叫起來:“她還活着!華大哥,快給她解毒!”
辛荑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嘴角居然還漾起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苦笑。
風淡泊攥着她冰冷的小手,攥得緊緊的。
辛荑溫柔地看着他,喃喃道:“哎,風……淡泊,我敢……
肯定你是……是真的……愛上我了,不是因為……攝魂術,對不對?”
風淡泊能說什麼呢?他隻有拼命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他原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辛荑,可現在辛荑已說出來,他就明白了,他真的愛上她了,而且真的和攝魂術無關。
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愛上她。
按理說他應該恨她,尤其在他清醒後,更應該恨她。
世上最最難以說清楚的東西,是不是“情”?
風淡泊茫然。
他已經傷害了她,她已經快要死了,這一切難道也是因為“情”字?
當然不是,他之所以殺她,是不想讓更多的人死在她手裡,是一種道義上的力量驅使他去殺她的。
辛荑苦笑道;“我師父……說過,如果我不嫁……給你,就會死在……你手裡。
這話真的應驗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她本是個邪惡的女人。
也許是世上最邪惡的女人之一,可他為什麼總覺得不該由自己去殺她呢?
是不是因為他和她有過肌膚之親?
風淡泊覺得自己越來越糊塗。
辛荑眼中的最後一絲神采在渙散:“好……好冷,抱緊我……抱……緊……”
風淡泊輕輕抱起李辛荑,緩緩走開了。
蘇俏也一直很清醒,她也在思索着風淡泊殺辛荑這件事。
想了許久,蘇俏決定不再想了,反正辛荑已經死了。
現在的關鍵是要對付柳家的二丫頭。
蘇俏下決心要和影兒争奪風淡泊。
僅僅為了他眼中的那種謙和、甯靜和仁俠的神情,蘇俏也要争取得到他。
她聽見風淡泊的腳步聲在響.然後又聽見華良雄的驚呼和一聲悶響。
她知道風淡泊己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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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本是團圓的日子,可這裡為什麼有這麼多令人心酸的離别呢?
樂無涯呆呆地坐在湖邊,看着天上的月亮和水中的月亮。
水中撈月,固然極其可笑,天上的月,不也是可望而不可及嗎?
斷舌老人坐在他身旁。
“說”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
樂無涯意興箫索地搖搖頭,悶聲道:“你會不會下棋?’”
“什麼棋?”
“圍棋。
’”
“年輕時學過,忘得差不多了。
”
“我也一樣。
殺一盤?”
“好。
”
他們就在地上畫好了棋盤,開始下棋,白棋是畫一個空心圓圈,黑棋則挖上一個小坑。
馬大娘的笑聲叫聲遠遠傳了過來:“我是皇後,我的兒子日後也要登基!”
斷舌老人正想挖小坑的手指停住了。
樂無涯道:“她的兒子日後要登基,跟你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