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早嫁人。
等到桑笑想嫁人的時候,天下已無人敢娶她了。
而桑笑心中也隻認準了朱争一個人。
原因很簡單,桑笑殺人,隻失手過一次,那個“僥幸”的人就是朱争。
而朱争當然不會娶她。
桑笑被當面拒絕三次後,也發了狠,怒道:“朱争,我跟你耗上了!你要不娶我,也休想娶别人。
”
桑笑果然信守了自己的諾言,她跟朱争泡上了,就在紫雪軒邊開了快活林,陰魂不散地守在朱争身邊。
這一守,就是四十七年。
桑笑已從明眸齒的嬌娃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太婆,但她還是沒有離開朱争。
天曉得這女人究竟是為情、為仇,還是為了其他什麼東西。
桑笑愛打扮,也會打扮。
隻可惜她已經很老很老了。
她已經七十三歲了。
桑笑知道自己已經老了。
她也知道朱争老了。
若若也老了。
桑笑常常在半夜來紫雪軒探望朱争和若若。
仇恨,在老人的心中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總談得很投機,就算是談起那次在客棧中的“刺殺”,他們也都很坦然。
今夜桑笑又來了。
她還是習慣于獨來獨往,紫雪軒和快活林之間隻隔着一堵院牆,桑笑雖已老,丈高的粉垣也還沒放在她眼裡。
她住的小樓和朱争住的小院,真的隻有一牆之隔。
若若今夜沒有來,桑笑很有點奇怪。
朱争苦笑道:“她病了,我看她這回好不了啦!”
桑笑黯然。
屋裡燭光慘淡,就像這兩個風蝕殘年的老人的生命一樣慘淡無光。
桑笑半晌才輕輕歎道:“我也快了,我有預感。
”
朱争也歎氣。
桑笑剔着燭焰。
輕輕地道:“這幾天怎麼樣?”
朱争壓低聲音道:“已經控制不住了。
”
桑笑道:“也許你根本就沒想控制她,至少你沒有盡最大的努力。
”
朱争默然,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桑笑歎了口氣,苦笑道:“我知道不該怪你,她畢竟是你女兒,而且是南天仙生的。
你總認為她像她媽媽那麼善良真誠……”
朱争道:“也許讓她碰碰壁也好。
”
桑笑道:“你還是在護着她!你明明知道,她不可能碰壁,野王旗的威風至今還沒有墜落,隻要她登高一呼,一定會八方響應。
”
朱争搖搖頭,他已無話可說。
南小仙已是一匹脫了絕的野馬,世上除了兩個人外,已無他人可以制伏她。
這兩個人,就是朱争和鄭願。
然而朱争已經老了,不僅身體在很快地衰朽,心老得更快。
一顆很老的心,已經曆了太多的滄桑,世上任何人任何事已無法再使這顆心年輕起來。
朱争已開始認為許多原先不可理解的事物是理所當然的,他考慮一個問題時,不從正确或不正确、好或壞這方面着眼。
他看一個十惡不赦的陰險小人,和一個老實巴交的本分人沒什麼兩樣。
如果這樣的兩個人打官司打到他面前。
他也許會各打五十大闆,或幹脆不予受理。
朱争的絕大多數時間,是在回憶中度過的。
有時候他甚至會将往事和現實弄混。
他真的已經老了。
老去的英雄,已不再是英雄。
朱争不是個愛權的人,從他年輕時就是這樣。
那麼,老年的朱争,又怎麼會去幹擾别人的弄權呢?
榮華富貴對這個人來說,一直都不過是過眼煙雲而已,他從未上過心。
那麼,别人追求榮華富貴,又與他何幹呢?
就算這個‘’别人”是他的女兒,又與他何幹呢?
朱争曾有一次對若若這麼說過:“人生本來就由缺點和錯誤組成的,這個道理直到現在我才明白。
我寬恕所有的惡行,抱怨作惡的人不如殺死作惡人,如果你殺不了他,你的抱怨就隻是可憐蟲的哀歎。
”
若若反駁他說;“照你這麼看,采花賊和大英雄沒什麼兩樣了?”
朱争道:“當然沒什麼兩樣。
”
若若生氣了:“你的意思是說,被欺負的人活該?”
朱争道;“不是活該,而是被欺負的人不該抱怨,他應該拎起刀反抗。
隻有你夠狠,才能不被人欺負。
”
若若氣得許多天不理他。
朱争後來解釋說:“我不是鼓勵人作惡,我隻是希望人們面對惡人要變得比惡人更惡。
鬼怕惡人,就是這個道理。
”
若若當時凝視着他,半響才歎道,“你老了,朱争你真的老了。
”
若若緩緩道:“你的心冷了.你不再是俠骨柔腸的朱争。
你變成了一個冷酷無情的糟老頭子,和其他的糟老頭子沒什麼兩樣。
”
朱争氣得要命。
若若又道:“看來你為你的女兒驕傲,是不是?”
朱争怔了半晌,老眼中忽然流出了淚水:“王八蛋才為她驕傲!”
若若的心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