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甫一沾地,立即掠入屋内,但霍文翔已不見,連白發祖母亦身影難覓,匆匆搜了一遍,知已逃走,神色立變森冷,飛身出屋追去……
深秋河南,蕭瑟中卻含蘊着清麗凄豔,寒楓天際紅,晚菊臂邊香,雲高雀遠,霜林悲嘯,令人觸目不禁泛上難言的愁意。
修河鎮是一不足三千戶小鎮集,因東接鄱陽湖,北臨浩蕩長江,地形重要,商賈舟揖雲集,店肆如林,繁榮鼎盛。
殘陽西墜,炊煙袅袅,鎮南天官巷文昌祠側一間小樓上火光一閃,一盞油燈燃亮。
樓上兩張竹床相對擺設着,中置一張木桌,北鬥令閻鵬展與霍文翔面對面坐着,隻見閻鵬展正色與霍文翔道:“翔兒,幸虧你機警逃來,不然令祖母與你無法幸免毒手,因佛面人屠鐵少川形蹤異常隐秘,武林中人罕有見其本人,尤其處于敵對之勢,更難逃覆亡之禍,目前你處境甚危……”
霍文翔道;“這是為什麼?”神色詫異。
北鬥令閻鵬展道:“鐵少川嗅知老朽斷臂之味,這氣味即是他獨門秘制劇毒,故斷定老朽必逃藏尊居,若非哀牢山七尊者趕到你難免受苦,目下他必偵騎四出捕獲于你。
”繼而長歎-聲道:“老朽如非拼死逃出重圍後昏迷,怎會罹受殘肢之禍。
”言下神色黯然。
霍文翔内心替這位武林名宿着實難過,但無言相慰。
隻見閻鵬展目中神光一亮,沉聲道:“老朽一日不死,鐵少川就睡難安枕,不敢明目張膽為害武林,不過武林從今以後難免多事了。
”
話聲方落,忽地神色一變,朝門外低聲喝道:“何人藏在門外。
”
“恩主,是我端木長春。
”門外一條身影疾逾鷹隼射入,現出一個粗布短裝四十餘歲村漢。
閻鵬展道:“端木老弟請坐。
”
端木長春神色虔敬,抱拳一禮,欠身坐下,道:“晚輩方才在鎮上發現鐵少川爪牙多人,必是尋覓恩主及這位霍老弟。
”
閻鵬展冷笑道:“鐵老兒枉費心機,端木老弟,今後老朽與霍老弟須深居簡出,外事全仗老弟照料。
”
端木長春道:“此乃晚輩分所應為,義不容辭,但恩主封閉七處主穴,無法習成‘星河譜’絕學,坐令鐵老兒猖獗武林,也不是妥善良策。
”
閻鵬展道:“依老弟之見呢?”
端木長春望了霍文翔一眼,微笑道:“晚輩看霍老弟資質根骨無一不是上上之選,恩主不如收霍老弟為傳人,紮好根基,再授以‘星河譜’秘學,除去武林大害以了恩主心願。
”
閻鵬展在他嚴謹的面色上,首次泛出一絲笑意道:“老朽雖有此意,但不願強人所難,武林陰險鬼蜮,身涉江湖,即難自拔,老朽礙難出口。
”
端木長春目注霍文翔微笑道:“老弟如何?令祖母處自有在下勸說。
”
霍文翔大喜過望,立即離坐向閻鵬展躬身下拜道:“恩師。
”
閻鵬展左臂一伸,攙扶而起。
端木長春面現笑容,飄身外出……
四年後,又是秋風生寒,黃葉飄飛。
京淮道上,蹄聲得得,一頭黃骠馬上現出一個風标玉立,瞻鼻朱唇的少年,控騎緩策,遊目騁懷。
道旁一座小酒肆酒簾迎風飄展,酒香随風送鼻,隻見這位美少年鼻子一聳,似為酒香勾起了饞蟲,控騎往酒肆馳去。
酒肆中擺了五六張白木桌子,竟告滿座,隻有一張桌面坐了一個三旬開外,白淨臉膛,目光灼灼有神,擡面望了店外正在下鞍的少年一眼,複又擎杯淺飲,舉箸挾起一塊鹵雞咀嚼出聲。
少年迳向這張桌面走來,相對坐下微笑了笑道:“告罪了。
”
那人擡面一笑道:“不敢,萍水相逢總是緣,待兄弟做一個東道如何?”
休看這少年文質彬彬,倒也豪爽得很。
霍文翔稱謝一聲便命酒保送上酒來。
那人軒眉一笑道:“兄弟名楊昆,尊駕姓名可否賜告。
”
少年答道:“在下霍文翔,去年鄉試不舉,奉祖母之命前往江都謀一館席糊口。
”
楊昆微笑了笑道:“原來是霍老弟。
”說時以不經意的目光瞥了左首席一眼。
霍文翔察覺楊昆目中神光帶有憂慮之色,不禁一怔,偷眼觑望過去,隻見那張桌面上坐着三個悍猛鸷狠漢子,一式黑衣勁裝,肩頭露出一截刀把,腰旁革囊突鼓,似内藏有暗器,六道險毒的眼神注視在楊昆身上,隻聽一人發出低沉冷笑道:“灌飽了黃湯,也上路了。
”
接着霍地立起,招來小二會了酒錢三人離店而去。
一語雙關,霍文翔巳知其意,向楊昆低聲道:“在下雖非武林中人,但察覺方才離去三人似與閣下結有宿怨,恐前途有事呢?”
楊昆聞言不禁怔得一怔,一翹右手拇指贊道:“霍老弟不愧神目如電,前途實有危險……”語聲低沉,并以手指醮酒在桌面揮寫。
霍文翔才知楊昆乃是長沙永通镖局總镖頭,這次接下一趟價值巨萬的紅镖,因新近蘇魯冀三省興起的飛鷹幫橫行無忌,為慎重計,自己親身前來,明镖改為暗镖,不知怎地風聲走漏,飛鷹幫爪牙一路暗綴而來。
楊昆目注霍文翔黯然一笑道:“天色已近未中,江都尚有一天行程,老弟不如就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