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翔一劍在身,疾行如飛,瞑色入眼,萬鴉歸林之際,不覺走至萬山懷抱,群峰萦回峽谷中,流目四顧,隻覺密林深菁,峭壁層崖,那有一處人家。
正徘徊之際,忽感體後風生,知有人暗襲,靈機一動,佯作無覺,兩支毒弩頓時射入後體青衫上。
啊喲一聲痛呼出口,全身向前仆下,滾入深可及腹的山草中。
崖角忽掠出四個勁裝老叟,其中一額生肉瘤老者放聲狂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令主眼中之釘除去其一,你我割下首級來趕回報功去。
”
兩條人影如飛撲入霍文翔倒下處,手中寒光閃爍望下砍去。
蓦地——
草中射出一股奪目金霞,劍勢如虹,兩人未及慘叫出口,已身首異處,腔中鮮血噴起三尺高下。
随後撲下兩人身形尚未落實,見狀不禁魂飛膽落,雙足互踹,展出梯雲縱法,硬生生拔起一尺來高,怎料金霞疾卷,四腿疾斬落下,鮮血灑飛如雨,二賊身軀掉跌在丈外,發出兩聲凄厲慘嗥。
空谷傳音,嗥聲遠播四外,萬山鳴應不絕。
霍文翔身形立起,隻聞遠處忽生起響箭傳音破空響聲,知自身已被老賊爪牙發現形蹤落入嚴密監視中,不禁暗暗焦急,忖道:“此去六盤山不下數百裡,若不甩開老賊眼目,虞鳳霞翠萍兩人将有性命之危。
”稍一打量方向,疾展身形奔出山谷,望四垅間馳去。
星月皎輝,遠處可見兩三燈火隐現在疏林中。
霍文翔身形奇快,投往燈火處,身入林中,隻覺撲鼻芳香,沁人心脾,略一流覽下,隻見置身一片矮枝虬柯桂林中。
金桂吐蕊,隻見三間茅屋,諒此乃異種四季盛開,暗道:“林中主人,不是奇士就是隐士。
”凝視望去,隻見三間茅屋,粉壁明窗,窗前挂有數叢挺幹鐵竹,粗如拇指,竹葉狹長宛若椰葉,那燈光正是從竹葉中秀隙映出。
霍文翔略一躊躇,迳望茅屋走去。
茅屋暗處忽撲出一隻龐然巨獒,前爪如卵,獠牙利齒,疾如電射,張口向霍文翔噬下。
霍文翔暗道:“好畜牲。
”身形一挪閃開,右臂疾若電光石火伸出,五指箕張一把抓緊巨獒喉間要穴,望地下一摔。
巨獒墜地,無聲無息暈死過去。
突聞一陣宏聲大笑由門中傳來道:“好一記形意門中‘拂門拿月’手法!夜靜更深,不意嘉賓登門,恕老朽有失迎迓。
”
說時門内走出一面如滿月,虎目獅鼻銀須老叟,向霍文翔抱拳一揖道:“請!”
霍文翔深深一揖至地,道:“寅夜迷失路途,目睹府上燈光不禁冒味登門,意欲打擾一宿明晨即行。
”
老者打量了霍文翔一眼,似含有深意,微笑道:“四海之内俱朋友,何言打擾,快快請入。
”
霍文翔随着老者走入裡面一間靜室,内是一張涼榻,案幾井然,壁懸兩幅長聯,上書:“立身苦被浮名累,涉世無如本色難。
”
聯無上下款,但筆力雄勁磅礴,出自名家之手。
老者含笑道:“少俠不必以俗套寒喧,老朽耳聞綠林中響箭破空嘯音傳警,定是追蹤少俠所發,稍時匪徒自會趕來此處,少俠但請安心,容老朽打發他們離去就是。
”
霍文翔料不到老者察知真象,忙道:“在下并無連累老英雄之意,不如在下此刻離去為上。
”
老者微微一笑搖手道:“此刻離去,絕不能避開匪徒眼目,稍安勿躁,老朽去去就來。
”說着吹熄案上燭火帶好門戶退了出去。
霍文翔絕無畏懼匪黨之理,但他志在趕往黃鶴山,務須避開匪徒追蹤是為上策。
獨坐靜室,萬千揣想,無由自來,忖道:“金面老賊若是确是佛面人屠鐵少川,他乃心毒手辣魔頭,虞鳳霞被車素玉帶走落在他眼中,則虞鳳霞必無幸理。
鐵少川念念不忘星河秘笈,而星河秘笈早落在恩師之手,他未必确知,倘疑紫府書生臨危之前交與虞鳳霞,則虞鳳霞罹受之慘将不堪想像……”
思念至此,不禁如坐針毯,悚懔不安。
室内岑寂似水,忽聞鄰室隐隐傳來呻吟之聲,不禁疑窦頓生,疑耳傾聽。
隻覺那呻吟繼續傳來,似為久病之軀,中氣無力所緻。
突然耳聞戶外響起宏高語聲道:“花老師在麼?”
須臾,那老應聲道:“何人呼喚老朽?”佯裝熟睡吵醒,答聲沙啞。
“兄弟程南淮,奉命追擒一名青衣小賊,不想在此間周近竟被他兔脫……”
老者故作驚詫道:“原來如此,莫非程香主心疑老朽匿藏青衣小賊麼?私不廢公,請入舍下搜查就是。
”
程南淮大笑道:“兄弟怎敢疑心花老師,轉來通知一聲,若青衣小賊誤投府上,請速旗花傳訊,免他逃脫,青衣小賊武功甚高,花老師須将他穩住,免他起疑。
”
老者答道:“這個自然,他若至舍下無異羊入虎口,自投羅網,程香主何妨用茶稍叙。
”
程南淮道:“不用了,令主嚴命不敢有誤,請代向令正及姑娘緻意問好。
”說罷語聲寂杏,顯然人已離去。
隻聽關門落闩之聲,接着老者步履緩緩傳來戶外,紅光一閃,但見老者手擎着一支紅燭,含笑道:“匪徒雖然未入,但舍下四周已在嚴密監視中,老朽憂慮明晨少俠如何安然離去。
”說着将紅燭放在案上,又道:“少俠定須明晨趕程麼?”
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