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面人屠鐵少川一路疾奔,暮瞑入眼,不覺來在一片荒山,怪石嶙峋,鬼牙怒張,棗樹離離,不時沖起一頭怪鳥,“呱”地一聲刺耳長鳴,噗噗投入遠處。
他四顧了一眼,隻覺孑然隻身,心頭油然泛起一種凄涼暮境感覺,不禁暗暗歎了一聲。
距他存身之處數十丈外山角似有一幢屋子,陰暗一無燈火,鐵少川目光凝注久之,暗道:“這等荒涼所在,孤零零竟有一戶人家,大是怪異之事。
”不禁信步走去。
一至臨近,擡目望去,隻見那幢屋宇似是祠堂模樣,不禁狐疑滿腹,忖道:“祠屋應是一族一姓祭奠祖先供奉靈主之所,應設予人煙稠密之處,這大是怪異離奇之事。
”蹑步跨入門内,隻覺伸手不見五指,忽感一隻飛物由頭頂掠過,不禁心神一凜,忙取出夜行火摺。
“察喇”一扇,一道熊熊火光亮起,隻見廳屋中飛翔無數蝙蝠,正壁木案上供奉數十座靈主牌位,積塵盈寸,似久無人在此祭掃。
案前停放着四具棺木,蒙塵灰暗,更顯得此祠屋鬼氣森森,恐怖異常。
佛面人屠鐵少川不禁眉頭皺了幾皺,熄滅火摺,廳房中再度黑暗如漆。
他一生闖蕩江湖,經曆了不知多少風浪,較此祠屋陰森更甚者俱皆無懼,是以泰然處之,因他一路疾奔,未曾食物,于是他就在棺木之前席地坐下,取出乾糧充饑。
須臾,他忽感身後一架棺木吱吱作響,不由自主地泛上一股寒意,猛地躍起,旋面大喝道:“什麼人藏身棺木中?”
吱吱怪聲寂然而止。
蓦地——
祠屋外起了數聲枭笑,此起彼落,笑聲竟是遊走不定,繞着祠屋飄入,在這夜靜似水中憑添了恐怖氣氛。
佛面人屠猛然色變,轉身往屋内撲去。
身往尚未掠出,門外忽湧入一股排空罡風,如山壓倒,勢如千鈞萬馬。
鐵少川舉掌一封,立即警覺不妙,吸腹一卸,全身倒躍開去,厲喝道:“什麼人膽敢戲弄老夫。
”
排空狂飚,亦告寂滅。
佛面人屠鐵少川已知強敵趕至,倏地肩頭“玉勾斜”震匣長鳴,暗道:“不妙。
”
手腕一翻,長劍出鞘,一道寒光乍現,映得祠屋中潆潆青光。
他注視了門外一眼,振腕出劍,寒芒流閃,幻出千百道劍影,身形疾沖而出。
屋外哪有半個人影,夜風似水,清涼撲面。
這情形俞是兇險萬分,鐵少川老練姜辣,略一沉吟,暗道:“此分明欲誘老夫入殼,哼,老夫豈能墜入術中。
”反而不急于追去,身形退在牆邊。
蓦地——
随風飄來一聲凄怨歎息,歎聲似有似無,寒冽刺骨。
鐵少川不禁心神一顫,循聲窮極目力望去,隻見十數丈外一棵樹下立着一具白色媚細人影。
這晚,夜黑如墨,不見星月,鐵少川目力極好,瞧出那是一具少女背影,不禁面色大變。
原來那人影長發披垂,随風飄拂,雙足離地,冉冉飄浮,分明是怨魂不散,昏夜顯靈,暗道:“難道這世上竟有鬼麼?”
他隻覺前後情形矛盾之極,心内自言自語道:“老夫暫且按兵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念定,收劍歸鞘,隻聽那女鬼溺溺悲吟:
“長相思,在長安
絡律秋啼金井蘭
微霜凄凄曹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
卷帷望月空長歎
美人如花隔雲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
下有漾水之波瀾
天長路遠魂飛苦
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
摧心肝”
歌聲凄怨無比。
佛面人屠鐵少川緩緩向這女鬼走去。
但那白衣女鬼竟随風冉冉飄浮向前,永遠保持十數丈之距。
歌聲甫落,白影疾沓。
鐵少川不禁一怔。
隻聽遠處忽送來一陣磔磔長笑,笑聲由低轉高,随風四播,刺耳入鼓。
老賊自知處境險惡,保持心神不亂,倏地止步不前,忽感胸後數縷冷風襲至,猛然身形一俯,使出“風卷落花”身法,旋身轉面,左手一伸抓住一支暗器。
他凝目望去,隻見指中抓着一支“白骨骷髅箭”,不禁厲聲喝道:“武榮,你如要向老夫尋仇,何不明目相見,放手一拼,老夫如若不敵,當死而無怨,鬼魅伎倆,不似英雄行徑。
”
隻聞天際遙處送來陰寒笑聲道:“你一生中,又作過幾樁光明磊落之事,武某也不怕你恥笑,你敢棄去手中‘玉勾斜’放手一拼,武某自會現身。
”
鐵少川冷笑道:“你話無異癡人說夢。
”
武榮亦報之陰陰冷笑聲道:“這祠屋四周俱是兇險陷阱,你稍一不慎,當令你這老賊置于萬劫不複之地,求生難能,求死不得。
”
鐵少川哈哈狂笑道:“老夫一生之中不知經過多少驚濤駭浪,危言恫吓,老夫何懼。
”
忽聽夜空中傳來北丐佟青松語聲道:“鐵少川,老化子仍然不死,這是你想不到的吧。
”
鐵少川聞得佟青松語聲,便知長樂園已化為劫灰,不禁咬牙切齒獰聲喝道:“老乞兒,老夫不該一念之仁,未廢去你一身武功,否則,今哪有你說話之餘地。
”
佟青松長笑道:“你如廢去老化子一身武功,将後悔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