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異白晝。
奚鳳嘯凝神掃視廳内,隻見左廂壁角堆積了八九具軀體,一動不動。
歐陽翠華道:“這些鼠輩均為我點中穴道,隻暈迷未死。
”
奚鳳嘯低聲歎息道:“在下為二位姑娘憂,劉文傑滕文星上官相已在園中,轉眼即将侵入,姑娘不如勸令姐逃去是為上策。
”
歐陽翠華笑道:“我豈能放過他們自相殘殺的好戲,精彩的還在後面哩!”說着一拉奚鳳嘯,迅疾掠入廳後登樓,潛隐在樓廓柱側,園中一舉一動,故可一覽無遺。
奚鳳嘯道:“令姐呢?”
歐陽翠華手一指樓角,低聲道:“她不是在此麼?”
奚鳳嘯凝目望去,隻見一條嬌小黑點貼壁而立,目光深注樓外。
忽地,那歐陽翠英纖手一揚,一塊拳狀之物投擲林木荒中,叭的一聲,落地微響。
三兇抽箋已定,被豐都鬼王拈着了頭籌,不覺欣然色喜,道:“二位請暗随滕某,别等事後,誣咬滕某背着二位弄鬼。
”
劉文傑上官相同聲笑道:“滕老師公正無欺,兄弟不勝欽佩。
”
豐都鬼王正要站身騰空,撲入大廳而去,忽聞十丈開外叭的微聲傳來,不禁一怔,鼻中冷哼出聲,身形疾晃,直撲過去。
他身形尚未落定,隻覺眼前人影一閃而入,不禁怒喝道:“站住。
”
原來那條人影正是玉面喪門伍夢龍。
他正凝神窺視三兇動靜,不料天外擲來一塊飛石,這聲微響,必引來三兇,知藏身不住,暗罵道:“這是何人所為?”
他甫一閃身,竟無巧不巧遇上豐都鬼王撲來,逼得硬往左挪五尺沉樁穩住。
這時,太極雙環劉文傑,老龍神上官相亦一躍而至。
劉文傑一眼即看清此人就是伍夢龍,不禁皺眉微笑道:“原來是伍賢侄,令尊也有意于白陽圖解麼?”
伍夢龍靈機一動,計上心來,忙抱拳躬身一揖道:“連劉師伯如此望重武林,德被四海的武林前輩都為之心動,何況晚輩後生末學。
”
劉文傑聞言暗罵道:“好狡猾的小輩”但他撫須微笑道:“伍賢侄誤會老朽了,老朽本不願參與,但念及武林蒼生,萬不能使白陽圖解淪入邪惡之手,而且物憑有緣,天與不授,反獲其咎。
”
滕文星上官相不禁勃然色變,怒道:“劉老師,你罵的是誰?”
劉文傑淡淡一笑道:“善惡之分,隻在方寸一念,二位莫非自承為武林兇邪?”
二兇不禁語塞,老龍神上官相發出豪邁大笑道:“唇槍舌劍,徒然傷了和氣,劉老師說得不錯,物憑有緣,我等還是以白陽圖解寶鑰為重。
”
豐都鬼王滕文星身形疾晃,一溜輕煙似地疾掠而去。
太極雙環劉文傑一步縱出,突見上官相右臂一探,五指向伍夢龍面門疾拂而去。
出手迅快無倫,伍夢龍猝不及防,頓為拂中,隻覺兩種不同的奇寒酷熱的氣勁循着穴道湧入内腑,不禁啊喲出聲,翻身倒地。
劉文傑一生僞貌良善,嫉惡如仇,本欲怒斥上官相無恥,出手相救,但見上官相一擊出手後即急迫滕文星而去,權衡利害之下,隻當未瞧見一般騰身而去。
上官相劉文傑并肩立着廳外,目注着豐都鬼王滕文星跨入廳内。
大廳中寂靜得如一泓死水,滕文星緩緩在廳内來回走了八步,他那銳厲的目力已發現堆積在壁角的數具屍體,暗道:“好辣毒的一雙丫頭,處境險惡,有若籠中之鳥,尚敢恃強負隅。
”
隻見滕文星沉吟了一下,徐徐出聲道:“二位賢侄女何在?”
但聽一聲銀鈴嬌笑聲遙遙傳來道:“滕師伯麼?長遠不見,想念極啦,我姐姐現在樓上等候你老人家商量。
”
滕文星不禁忖道:“一雙丫頭真像她母一般,鬼靈刁鑽詭谲難防,不要中了她道兒。
”暗中蓄勢戒備,慢慢走向廳外,随即呵呵笑道:“二姑娘,武林傳言說你們在此,老朽先還不信,二位姑娘行事委實莫測高深。
”
他眼力異于常人,拾級登樓,暗中隻見歐陽翠華立于樓口上,目光焦急。
歐陽翠華忙道:“滕師伯快來。
”
滕文星不知她們葫蘆中賣什麼膏藥,暗哼一聲道:“你們兩個鬼丫頭如膽敢在老夫面前弄鬼,管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
心中雖是這麼說,身形卻疾逾飛鳥般直掠了上去,樓口轉側現出一間鬥室,燈光如豆,昏黃幽暗,氣氛異常清冷。
歐陽翠英立在案側,目睹豐都鬼王滕文星走入室中,将燈蕊稍稍剔亮,望了望窗外一眼,眼圈一紅,噗噗噗流下兩行清淚,與其妹盈拜下去,凄然說道:“滕師伯,侄女們冤屈難伸,危在頃刻,望師伯乞憐施救。
”
滕文星如此狠毒的魔頭,此時也不禁手足無措,雙眉一皺忙道:“起來,你們受了什麼委屈,快說出老朽聽聽。
”
歐陽翠英凄然答道:“師伯明見,武林謠言誣侄女們得手白陽圖解寶鑰,分明是捕風捉影之言,師伯怎可見信?”
滕文星不禁一怔,道:“怎可說無稽之言,老朽隻是來此探明事實,但其餘江湖高手,都是向以行事沉穩着稱,決不緻憑空穴來風之詞竟相趕來此間。
”
歐陽翠華突出聲冷笑道:“想不到師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受愚若此死了豈不是冤枉之極。
”
歐陽翠英叱道:“妹妹說話怎能如此無禮,還不請罪悔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