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似已瞧出舒翔飛心意,淡淡一笑道:“舒少俠,老朽等你不是一天了!而是漫長的十七年。
”
舒翔飛驚異已極,道:“老前輩,十七年前便已算準晚輩要來?”
“不錯!”老叟答道:“老朽嚴昌陵,人稱奪命神醫,但除醫道通神外,星蔔奇門八卦,尤高于醫理,然術知天心,易遭鬼神之忌,老朽不知自珍,反炫露欺天,醫蔔星相乃仁術,老衲卻據以鳴诩,該救的不救,不該救的反而救治,是以種下十七年難見天日之禍!”
舒翔飛道:“如此說來,老前輩早知須為兇邪暗算,何不趨吉避兇。
”
嚴昌陵哈哈大笑道:“數由天定,何能避之,就算躲避了今日,也難逃過明天,不過十七年沉淪何啻趨吉避兇,是老朽發莫大善願才能緻之,借少俠之力,消弭一場彌天血腥浩劫,如此可免老朽永淪幽冥,得以托生福德仁厚之家。
”
舒翔飛秉賦絕佳,聰明領悟,聞一知十,恍然明白嚴昌陵話中涵意,道:“老前輩苦心孤詣,非常人所能及,請問前輩當年為何人暗算!”
“天外雙妖!”嚴昌陵歎息一聲道:“老朽身罹八支‘白眉摧心
芒’及九支‘蜂尾針’。
”
舒翔飛駭然色變道:“兩種暗器歹毒無比,中一便已無救,老前輩何以能身罹十七之數仍能苟活?”
嚴昌陵黯然一笑道:“老朽事先已封閉廿八處穴道方能苟全性命。
”
舒翔飛略一思忖,道:“老前輩為何與天外雙妖結怨?”
“此乃盛名之累,因兩種歹毒暗器并無解藥,雙妖恐他人亦習成同樣暗器反制自己之身,三次登谒老朽之門懇求配制解藥,言語說得非常好聽,他們雖習成兩種暗器,卻僅用以防身,若非強仇大敵或巨奸元惡之輩輕不施展,如不配得解藥,倘傷及無辜無法解救,未免上幹天和,但為老朽堅拒,反諷之不如自毀暗器,以免身罹慘禍……”
舒翔飛詫道:“如此豈非逼使雙妖惱羞成怒?”
嚴昌陵颔首道:“老朽原要激使他們惱羞成怒,若非如此無以自贖前愆,老朽算定雙妖何時上門暗襲,事先已修書-封送與一位仁俠之士授以誅殺天外雙妖之計,果然一年之後雙妖惡貫滿盈,喪身自己兩人獨門暗器之下。
”
舒翔飛道:“老前輩定知馬文俊之門主是誰了?”
嚴昌陵歎息-聲道:“恕老朽不能奉告,數由天定。
不能強求,且凡事欲速則不達,譬如天外雙妖何以不能在老朽手中伏誅,一年之後方假手旁人,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少俠佛門高弟,不容老朽多費唇舌。
”
舒翔飛不禁默然,沉吟良久,微笑道:“老前輩教晦,晚輩受益良多,德重心感.不過老前輩等候晚輩到來必有所為,望求賜告,隻要力之所及敢不全力以赴。
”
嚴昌陵道:“老衲罹難已滿,相求少俠除去老衲體内白眉摧心芒及蜂尾針。
”
舒翔飛聞言大感驚愕,搖首笑道:“并非晚輩……”
言猶未了,已為嚴昌陵制止,道:“少俠不是身懷金龍玉符及避毒珠麼?有此兩物自可除去老朽罹難,但老朽無德不報,決以自身所學,傾囊相授。
”
舒翔飛知一切均落入算中,道:“敢不謹遵前輩之命!”
嚴昌陵微微一笑,轉身仰卧胡床上,指點舒翔飛解救之法……
果然,午時相距一刻之前,門外響起擊指輕敲之聲。
嚴昌陵仍盤坐胡床上,應聲答道:“員外請進!”
馬文俊推門進入,隻見杜非面色肅然靜靜侍立胡床之側,桌上文房四寶已然動過,鎮紙之下壓着一封箋函,伸手意欲取出一觀究竟。
隻聽嚴昌陵低喝道:“不能動!”
馬文俊本已伸出的手幾乎觸及鎮紙,聞聲倏又縮了回來,面色變了數變,郝然笑道:“嚴老這是何意?”
嚴昌陵道:“折啟之時應在老朽瞑目入棺之後,棺木準備好了沒有?”
馬文俊道:“一切均如嚴老之命安排定當,棺木已在門外。
”
嚴昌陵道:“吩咐他們四人擡進來!”
馬文俊擊掌兩聲,隻見四個守護連地底秘密之黑衣老者以手掌之力,托着棺木四角緩緩入來。
嚴昌陵緩緩起身離榻,由杜非扶下得胡床。
四個黑衣老者将棺末放置在胡床上,揭開棺蓋,朝嚴昌陵躬身一揖後,轉身默然退出門去。
嚴昌陵凝目注視了馬文俊一眼,黯然笑道:“員外與老朽十
餘年主宰,毫無失禮之處,隆情雲誼,無以為報,老朽推出員外日後将有殺身之禍,已留有一封密緘,願員外随身珍藏,危急時方可拆閱,或可避免大難!”說着由懷中取出一封密緘,遞向馬文俊手上。
馬文俊聞得自己将有殺身大禍,不禁面色大變,顫抖接過密緘藏入懷中,目中熱淚盈眶。
嚴昌陵歎息一聲道:“天下絕無不散之宴席,員外何必如此?奉勸員外,心田多種福,凡事不可逞一已之快,莫以小善而不為,小惡而為之,日三省吾身,自獲神明庇佑。
”
這些話雖然是對馬文俊而言,但舒翔飛聽在耳中宛如暮鼓晨鐘,發人猛省。
馬文俊含淚答道:“在下永銘牢記在胸,嚴老請受在下一拜。
”言畢躬身一揖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