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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昌陵道:“老朽生受你了。
”随命杜非扶他入棺躺下,立時瞑目長逝,面色安詳若生,正正午時絲毫不爽。
馬文俊探手入棺,隻覺嚴冒陵氣息已無,肌膚如冰,胸中激動不已,兩行珠淚奪眶而出。
舒翔飛見狀暗道:“人心本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嚴前輩雲馬文俊天性不惡,隻是身隐泥淖無以自拔而已。
”
趨前低聲道:“人死不能複生,員外不必太過悲痛,速速蓋棺封貼符錄!”
隻見馬文俊以袖拭淨滿面淚痕,長籲了一聲,趨至桌前移開鎮紙取過書函抽出三張信箋。
首頁系緻門主之函,均是道謝規勸之詞,辭藻雅售,文理通:順,讀誦之下令人感傷。
次頁大意謂若欲圖霸武林,如仁心俠懷,除惡揚善,方克有成,至于玉清觀主現為人所囚,此人才智武功足與門主相上下,且暗擅奇門術數,所囚之處為星宿奇門鎮壓,嚴昌陵自謂靈智未複,無法推出。
第三頁僅書七律詩句一首:
“欲渡黃河冰塞川,
将登太行雪暗天,
閑來垂鈎坐溪上,
忽複乘舟夢日邊。
掩埋沉淪泥中蓮,
光芒四射重見天,
若問重逢終有日,
梅開二度定相見。
行路難,
行路難,
多岐路,
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
直挂雲帆濟滄海。
”
馬文俊原為飽學方士,熟讀經文詩詞,除了詩中五六七八句外均是出自古樂府摘句,而且第八句壓韻有誤,百思不得其解。
沉吟有頓,吩咐杜非在室内守候,匆匆寓去。
杜非心知馬文俊必将此書傳遞其門主,端坐椅上默然忖思。
隻覺嚴昌陵果然常人,少年之時血氣方剛,自負才智,剛愎用事,鑄成大錯,轉入中年潛悟易理天心,皤然悔悟,毅然罹受應得之譴,發下宏願,為消彌武林殺劫而端棉薄,十七年來馬文俊為其潛移默化漸消暴戾氣質,尤其伺奉他多年的黑衣老者更受
益良多,終身聽命,誓死不愉。
舒翔飛暗中濤算如何使馬文俊早日脫離此一門派,使其門主自亂手腳,心念疾轉猛生一計,就桌上現成的文房四寶振筆疾書,摺成一細小紙卷,于脅下囊中抓出一玲珑小巧長不盈指的小翠雀擊于雀足,迅疾出室而去。
翠雀乃西藏高原雪山異種,玄衣龍女胡薇蘭偶然得之,愛逾珍寶,雀性通靈,飽食後可三日三夜不食,忠戀故主,雖在千裡外亦可返回故主懷中。
隻見舒翔飛迅疾掠入室來,片刻後馬文俊匆匆走入,望了棺木一眼,歎息道:“杜非,嚴老在生時還說了什麼?”
杜非搖首答道:“沒有,嚴老前輩卦象共擺了七次,每次均沉思良久,廢然發出長歎,自謂究竟系靈智昏蒙抑或老邁無用,員外請瞧,爐中香燼餘枝共數廿一。
”
馬文俊察視香爐,果然是廿一支。
忽見一黑衣老者奔入,道:“員外,莊外傳警。
”
馬文俊面色一變,立即奔出秘室而去。
杜非道:“褚老師請留步!”
黑衣老者不由愕然一怔,說道:“杜朋友為何知道老朽姓褚?”
杜非微笑取出一函,道:“此函乃嚴老前輩生前所遺,奉命轉交四位共閱即知内情。
”
褚姓老者接過審視緘封上筆蹤,果然是嚴昌陵親筆于書,抱摯謝了一聲退出室外而去。
莊外殺聲震天,林中刀光劍影紛閃若電,拼搏激烈。
馬文俊複趕出莊外,率領屬下三名高手撲入林中。
忽聲一聲斷喝道:”站住!”
隻覺人影疾閃,四個灰衫蒙面人阻在身前。
馬文俊發覺自己團團被圍住,殺聲及拼搏漸遠,分明對方居心叵測,意欲制自己于死地不可,不禁心生凜念,冷笑道:“馬某自問生平與人無怨無仇,為何來此無事尋釁。
”
一瘦長蒙面人沉聲道:“我等來此别無他意,煩請馬員外明告明月峽确址何處?峽中藏有何秘?貴門主是何來曆?總壇何在?”
馬文俊心神猛凜,知不可善了,縱然他知情也無法據實相告,立時宏聲大笑道:“馬某委實不知尊駕胡說些什麼?明月峽之名馬某方才耳聞尊駕之言才知。
”
瘦長蒙面人冷冷一笑道:“馬文俊,你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不死心,真個未曾耳聞明月峽之名麼?”
馬文俊朗聲道:“馬某之言句句是實!”
瘦長蒙面人歎息一聲道:“兄弟最喜愛說實話的人,實話實說彼此可不傷和氣,可惜,員外之言偏偏卻又虛假,誤人誤己,令兄弟左右為難之極。
”
“為什麼?”馬文俊厲聲道:“在下所言半點不假!”
蒙面瘦長老者似不勝憐憫地望了馬文俊一眼,道:“兄弟信奉一條不成文的規律,說謊者死,而員外句句都是謊言,豈非使兄弟左右為難?”
馬文俊猛覺這林中喝殺拼搏之聲杳然寂滅,不禁目蘊殺機,冷笑道:“尊駕好大的口氣,将馬某竟瞧作甕中之鼈,網中之鳥,任人宰割不揮,示意随來三名高手撲出一戰。
那知三名屬下竟如泥塑木雕般,一動不動。
馬文俊先是一呆倏又面色大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