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斟酒鲸飲。
長孫骥暗哼了一聲,心說:“真-任它成為懸案麼?哼……未必,五十餘人含恨泉下,數百口苦主恨不能将仇家食其肉、寝其皮,否則,豈不是天道無憑?”
思念至此,腦際頓浮起其兄長孫-那副友愛和藹的面容,永遠帶着微笑,像酷冬之煦日,令人有一種溫暖,信任的感覺,那日……
長安古道上遇襲,斜陽餘晖中,長孫-突見楓葉中,一片黑色花雨,電疾打下,無從可避,大叫一聲:“不好!”全身壓在自己身上……
自己驟經這種重壓,突感天暈地眩,筋骨寸裂,一陣昏迷後,漸漸蘇醒,睜眼隻見其兄長孫-伏在他身上,兩眼瞳孔擴張,神光渙散,隐約看出有種驚懼,恐怖之色,殘餘仍留在目内,面部肌肉扭曲,色如金紙……
他當時腦中是一片迷惘,隻感其兄已死去,偷眼外觑,古道上一片黑鴉鴉地積-如山,陡聞馬蹄揚塵得得聲,凝神一眼,隻見“三星镖局”局主“開山斧”程宣三兄弟回馬馳來,一臉驚疑之容,下騎察視究竟,自己禁不住張口欲呼……
蓦然,數聲怪笑揚起,楓葉叢中突飛矢般瀉下幾條人影,随着一蓬黑色牛芒飛雨……
“開山斧”驟遇奇襲,猝不及避,哼得半聲,便自倒地身亡。
匪徒中有位紫面虬髯、鸢肩魁偉的大漢,風快地掠向第三輛镖車,一掌劈開鐵鎖,取出一支墨黑圈筒,與同伴越上路邊黃土丘陵中逸去……
這些,他都親眼得見,除了他之外,恐怕世上無第二人,得見這種慘絕人寰的一幕,他渾身顫栗着,不能自己,他雖隻八歲稚齡,但從其兄口中耳濡目染,忖知這是一樁殺人滅口的勾當,一個念頭在他腦際電閃掠過,觑眼四望,看看無人來往,蠕蠕鑽出-堆,一勁地沖下古道,向長可及人的翻風麥田竄出,跑回家中,一五一十哭訴其母。
他母傷心欲絕,尋思之下頓感不妙,知匪徒不欲一人漏網,得悉長孫骥逃回,必不放過;於是連夜遷至曲江池北,之後,風聞官府将“三星镖局”-體全部收殓在古道旁亂葬崗上,其母趁着月黑風高之夜,偷偷前去祭奠……
一幕幕的往事,隻在腦中掠過,懷念其兄身護自己的情景,曆曆如繪,宛如昨日,不禁潸然淚下。
侯廣一勁地垂首飲酒,可掩不住他那滿面怆痛之色。
長孫骥雙眼移向艙外,隻見冷月西沉,寒星散落,渺浩水色暗接昏空,江風陣陣嘶嘯,野雁在蘆叢中噪鳴,大約四更将盡,距曙光不遠。
長孫骥忽問道:“侯二叔,難道“三星镖局”局主“開山斧”程宣,就無後人為他們報仇麼?”
侯廣擡目點頭說道:“有的,隻是年歲尚幼,還在習藝未出師門,程宣遺族現均遷在江南,到時,我給你們引見……”話猶未了,長孫骥忽覺艙外風聲飒然,與江風迥然有異,忙别面而視。
隻見艙外舷邊,卓立一個黃衣人,面容澱青,絲毫不帶半點血色,直似一張死人臉孔,兩目炯炯逼射神光,一瞬不瞬,颔下三绺黑-飄拂不定,燈光反映這人臉上,令人有陰森,恐-之感。
長孫骥舉掌一按艙闆,全身電射立起。
隻見黃衣人陰森森道:“不速之客,準時到來,難道兩位竟猶見拒麼?”其音冷峭,字字震入耳鼓,使人不寒而栗。
侯廣如臨大敵,一條龍鱗軟鞭已撤在手中,立在長孫骥身後。
長孫骥聞言,驚詫地望了黃衣人一眼,不禁沉聲答道:“我們與尊駕陌視平生,怎可貿然登入舟中?”
黃衣人冷然一笑,右掌似漫不經意地,望艙闆上一按,艙闆頓穿,端端整整宛然一隻掌形。
長孫骥與侯廣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此人顯露了一手“掌刃切木”絕藝,此人内功分明已練到登峰造極地步。
但見黃衣人道:“兩位不是遣“落星堡”松崖分舵何世豪舵主,請區區在下李翔在天明以前,準時投到麼?”
長孫骥知何世豪等人,定是遭了黃衣人的毒手,不由喝道:“你将何世豪他們怎樣了?”
黃衣人兩眉一掀,身形邁進艙中一步,冷然道:“沒有把他們怎麼樣,想“落星堡”威震中原,炙手可熱,在下隻是一個珍寶商人,還敢把他們怎麼樣?”随之又是朗聲一笑,道:“他們倒還知機,李某問他們何故光臨?他們隻說兩位相請,天明以前非要趕到不可,李某見他們極知禮,如儀相送……李某知天色不早,故衫履也來不及換,立即動身前來,驚動二位,似嫌冒昧得很。
”
長孫骥見李翔跨進艙中時,兩臂已蓄凝真力,防避突襲,聞言也冷冷一笑,道:“久聞尊駕武功深藏不露,人言鼎沸,在下猶不深信,今晚一見,竟然不假……”
但見李翔死冰冰的面孔,陡然一沉,道:“難道兩位就是為着查明李某是否會武之事麼?”雙掌一弧,裝勢欲擊。
長孫骥傲然不懼,微笑道:“尊駕何必如此虛張聲勢?在下也不是無膽之輩,既然命